云与海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计划，可是世界也有计划。

思念随风而起，可能你满心欢喜地告诉那边的人，想要点什么或者是一句对等的话，但那边很忙所以思念也随风而止。

是在哪一天，你又拿起了放下了许久的酒杯，或者干脆不用酒杯，对着酒瓶就喝了起来。在第几口的时候需要使尽全力才能把苦涩咽下去？

会有人对你说吗？那个酒不好，我给你买点好的，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有一天，你推开窗，像是满世界的白云都涌进了你的视野，你揉揉眼睛跑进屋里盛了一碗饭，夹了你最喜欢的菜，有母亲炒的腊肉、菜心，炖的鸡汤，还有奶奶腌的酸菜。

接着你搬来你最喜欢的凳子，坐在门口心满意足地吃起来。你甚至翘起二郎腿，吃饭的间隙还吹着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口哨。

你脑海里随机地回忆着一些东西，像是云飘在海上，舒缓而安静。

“我要和你去山里看星星。”是有人和你这样说过吧。

“我今天去买花了，起初买了很小一束，后来因为卖花的人算错钱，又拿了一些，很大一束，结果回到家才发现刚刚好。”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吧。

你听着哪首歌呢？声音穿透着过去、现在、未来吗？

那几句不是很长的歌词，像是说完了你想说的一切。

有你一个人走过秋季里的孤独，从繁星下离开时的不舍，也有从月下归来的迫切。

很久以前了，你站在秋风里，也有像是歌里敲击着的声音从背后吹起着你的大衣。岁月里的每一刻都是很好的，只是你刻意地也把自己想成是落魄诗人的样子。

你扒了一口饭，吃了一口菜心，再吃了一块肉，很认真地品尝着嘴里混合起来的香味。远处秋天里已经枯黄了的芭蕉叶卷曲着，在秋风里发出唰唰的声音，倒是母亲不知道何时种下的菜居然在开花了，黄色的小朵也在秋风里摇曳着。

你收藏了许多笔，跟着你辗转难眠也跟着你志得意满过。志得意满的时候，它们在你宽大的桌子上排成一排，你每天都认真书写也认真清洗存放着。辗转难眠的时候，它们就在你简陋的房间里，也在破旧的桌子上排成一排，你每天都认真书写也认真清洗存放着。

“世事如书，每一页你都喜欢。”

你的笔有自己买的，也有别人送的。貌似你拒绝了许多东西，唯有酒和笔，总是收了一些。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拒绝的东西，而你的命门刚好是酒和笔。如今戒了酒，笔就成了唯一的欲罢不能，有时看着看着就不愿离开了。

“吃饭就好好坐着吃，别乱跑。”有时母亲会和你这样唠叨。

夕阳打着岁月，从云上面的云里照下来，像那只你最喜欢的笔，在岁月里循序渐进地书写着。

“啊，一想到你我就笑了。”你首先想到的就是这句，这些破烂不堪的日子，总是有人反反复复拉扯着你，生怕你会就这样自暴自弃或从此一蹶不振。

卷起来的芭蕉叶上方，是一棵巨大的树，光秃秃的，已经快落完了树叶。就在最远处伸向天边的那枝，最尽头还挂着一片叶子，在秋风里摇曳着。从你坐的地方看过去，那片叶子孤独地挂在云上，一直摇曳着，你明白它会一直这样摇曳着，甚至没有风的时候，有一只鸟经过，都会带着它摇曳起来。

岁月在哪一刻轻轻地往你飘起来的头发上敲了一下，接着你就像个孩子一般高兴起来？

是收到远方寄来的东西，还是有人告诉你她的诗要印到期刊上了？

是你掉在地上的饭粒被蚂蚁争先恐后抬走了，还是有蝴蝶飞来停在你碗的边缘？

这个年代里，寄东西很快，诗被印到纸上很难。蚂蚁会很团结地往家里搬东西，而蝴蝶可能只是刚刚好并不怕你。

云在你很近的山谷里，把山谷填了起来，像是盛开着的棉花，高低起伏着。

夕阳洒在云上，又像是一本摊开了的书，你在那上面写了许多字。

终有一天，海会像云一样，从那里升起来。

终有一天，山谷里会长出很高的树，花朵会开满云海。

你如是想。也遥望着云海后面的山，像是漂出海面的鲸鱼露着一个巨大的脑袋，就差着那两只小小的眼睛。

夕阳慢慢落入了云海后面的山，霞光万丈，鲸鱼的脑袋淹进了暮色里，你的碗里也空空如也。有小狗吃饱了跑过来，蹲在你凳子旁边，也看着眼前的夕阳与云海。

岁月在那一刻被晚风撩拨，有万家灯火坠进了云海。

世界在那一刻被万家灯火照耀着，能清楚地看到每一条归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