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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女人心里都住着一条蛇

每个女人心里都住着一条蛇

作者: 冬惊 | 来源:发表于2016-12-23 14:35 被阅读370次
    徐小斌笔下的女性情欲

    每个女人心里都住着一条蛇,它既代表了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也代表了其不可估量的天赋。

                                                ——题记

    凌晨两点看完徐小斌的《羽蛇》,才舍得熄灯睡下。好的小说就应该这样,让人读来废寝忘食,物我两忘,产生一种世界毁灭也无所谓的错觉。

     第一次听说徐小斌是在中央九套的Culture express节目上,那一期介绍了国际书展上备受好评的一本小说,即就是《羽蛇》。该栏目记者采访了女作家徐小斌,她说《羽蛇》是一个大家族的女性史诗,主角是一个不受母亲宠爱的女孩,和她自己有些像。于是我立即产生了兴趣,并且在北外图书馆找到了这本书。

     在借《羽蛇》的同时,我还借了一本叫《北京爱情故事》的短篇小说集,看了前面几篇,感觉都可以被称为女性主义的写作。其中第一篇是徐小斌写的,虽然我并不了解她,但一读就觉得她这篇小说颇像自传。

    说实话,作为小说而言,这本书的自我表露有些过于直白,几乎陷入了一种自我陶醉的状态,但读来却觉得真实亲切,并不令人讨厌。

    徐小斌把男权社会和禁欲主义对女性性情和欲望的压抑写的那样真实生动,让人产生一种阅读鲁迅一般的震撼:几十年过去了,父权思想赤裸裸的压迫只是转换成另一种形式存在,就像中国人日益扭曲的国民性一般。

    徐小斌对于女性心理细致入微的刻画和对女性情欲的大胆描写,在传统男性视角下的严肃文学作品中实属少见而珍贵。至少在大陆的创作环境中是少见的。在我并不丰富的阅读经验中,虹影可以算作是一个女性主义的作家,但她旅居英国。80后中张悦然、七堇年等女作家的小说基本上以意淫为主,尚不能算作是女性主义。

    传统的严肃文学很少描写女性的欲望,即使有,也多是贾平凹《废都》式的描写——美女必游离于几个男人之间,成为楚楚可怜的牺牲品,姿色平平的甘于平庸变成让人厌恶的老妈子,心比天高的则必然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女人的宿命如此悲惨,似乎除了认命之外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没有一个男人会写《喜宝》那样的书。并不是说《喜宝》这部小说有多杰出,而是传统男权思想喜欢把女人塑造为弱者,正面的是无欲则刚的“铁姑娘”,反面的欲求不满者必自甘堕落;他们认为女人就是《废都》里的几种类型,“二奶”就是海藻那样的(《蜗居》虽出自女作家之手,也没有给我们树立一个正面的典型,海萍的发达都是以海藻的牺牲起家),而不太可能有喜宝那样的,更少有《羽蛇》里金乌和小桃那样玩世不恭的女冒险家。

    《羽蛇》写了一个家族从太平天国时期到上世纪末五代女性的故事。这个家族阴盛阳衰又重男轻女,从传统的眼光来看,该家族中每个的女性都是血肉鲜活的叛逆。整部小说亦真亦幻,是现实和超现实主义的结合,读来津津有味。

    女主人公羽是一个绘画天才,但她从小性情孤僻,因母亲对她残酷的漠视而掐死了家里唯一的男性继承人——她的亲弟弟,于是更被母亲所憎恨,度过了孤苦无依、自我放逐的一生。羽的大姐凌从小就是一个聪慧早熟的美丽女子,嫁了一个忠厚而粗俗的丈夫,欲求不满的她背着丈夫和厂里的老胡同居;羽的二姐萧在凌的设计下也和老胡相好,发现中计之后揭发了姐姐,使其名誉扫地。书中最悲剧的女性人物大概是羽的表姐兼好友亚丹 —— 一个才华横溢的女作家,她和羽爱上了同一位卓尔不群的青年——颇有领袖风范和诗人气质的社会活动家烛龙,后来亚丹怀上了烛龙的孩子,烛龙却爱上了舍命救他的羽,出于责任他本来打算和亚丹结婚,却和在小饭店邂逅的美艳通天大盗小桃一见钟情……

    被抛弃的亚丹拼上性命生下儿子,又为了儿子嫁给了一个家徒四壁的阳痿丈夫,她把所有的欲望都发泄在文字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然而苦心经营的作品无人问津,随手写出的格调低下的通俗小说却大卖,后来不幸遭遇车祸死去(死后成了她最好的作品终于被世人认可),她儿子因车祸高位截瘫,儿子的亲生父亲因运动失败逃亡美国,昔日的青年才俊成了送外卖的秃顶中年男人,还因为小桃染上了性病。烛龙到死也没见过儿子一眼,而亚丹一直怀着痴心妄想,希望他会因为儿子而回心转意,自己也可以因此变回青年时代那个容光焕发的女子。然而她终究抵不过岁月的风刀霜剑,在自欺欺人的意淫中走向枯萎。

    亚丹这样的女子如果活在当下,或许不会沦落到这样悲惨的境地,那个年代似乎很少有条件还行的男人会娶一个未婚生子的单身母亲;然而羽这样执拗的女子,无论活在那个时代都是一个殉道者,她又不幸身为女人。羽如果出生时就得到和弟弟一样的重视,应该可以成为一个性格健全的人,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然而她因为缺少爱和理解而选择了坚守自己的怪癖,做了一辈子出卖体力的工人,做了一个怜爱她的医生的情人,从未婚嫁也没有子嗣。这么说来,她所有悲剧的根源竟在于她的性别,着实荒唐。可谁叫她是这个阴盛阳衰的家里一个多出来的幺女呢?最后中年的羽经过手术变成了一个头脑正常的人,终于与母亲和解,然而她的灵魂已死,死于容不下天才的时代。

    而女冒险家金乌和小桃则像是超越了人类法则的女巫,不老不死,永远蛊惑人心,玩弄男人于鼓掌。她们的本事让男人望而却步,她们无法建立一个美满的家庭,也不以此为人生追求。这样至情至性的女子,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才能和洒脱。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全书中几乎没有一个可以寄予希望的男人,羽的父亲陆尘虽然事业有成,却一辈子被强势的妻子和婆婆压制,最后死于疾病和抑郁;烛龙有超凡的慧根,却不幸生在难容异己的时代,一生摇摆于三个奇女子之中,最后客死他乡。亚丹和烛龙的儿子平平聪慧过人,却因车祸变成了残废,终身不得脱离轮椅。全书中最潇洒的男人是小桃的父亲——通天大盗安强,他脱离了羽的家族,成了一个怪盗基德般的盗窃艺术家。

    所以《羽蛇》可以算作中国真正意义上的女性主义写作,和《蜗居》、《我的青春谁做主》等完全不同,这本书里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解决女人的问题,女人在命运中挣扎的同时也在和自己较劲,和自己的欲望对抗,在整个男权社会的倾轧中绝望地高歌。而男人同样是受害者。

    每个女人心里都住着一条蛇,它既代表了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也代表了其不可估量的天赋。羽和亚丹用一生的苦难将这种天赋发挥到极致,萧舍弃了家庭幸福为理想远客他乡,羽的祖母玄溟具有武则天一般的禀赋,可惜出生于清末,一辈子为不争气的儿孙劳苦。

    在徐小斌的作品里可以读到一种对于女性宿命的悲悯,除了金乌和小桃这样的女超人,没有一个女子的结局圆满,不知她是过于清醒或悲观,还是早已洞悉俗世红尘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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