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写写那只鹅。
曾经在我年幼的时候,家里养了一群大鹅。长长的脖子,走起路来左右摇晃,谁见了都得躲。
都说养狗看家护院,其实鹅也可以。大鹅总在院子里闲逛,如果有人进院,不管是谁都会嚎两嗓子。距离够近还会直接扑上去开咬,比只会离着远远的干嚎的狗强多了。
鹅咬人,不是直接咬住不放,它们很有技巧,通常咬到人后,会直接扭一下。被它们咬到的地方,即使不破,也会留下一片淤青。
家里养的那群大鹅最终只活下来一只。所以父母也懒得给它搭棚子,就让它在院子里随便找地方做窝。印象里它最喜欢的是房子东面的那一片空地,角落里没人打扰它。
在农村鹅最终的归属有很多:病死,被杀,卖掉后被杀……而我家这一只鹅,关于它的结局,母亲说过,会一直养到它寿寝正终。母亲也说到做到,一直养到它老。这只鹅,也从童年一直陪我到中学。之所以会一直养着它,是因为那件事。
童年时,农村很穷,穷到很多时候只能将将温饱。一些偏远地方的人就起了坏心思。去偷去抢,在那些年里,经常有人家丢了羊少了鸡。为了应付这些人,家家户户都会养狗。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狗的人家,他们就开始下毒,将毒包在包子里,顺墙丢进去,农村的狗一般都不栓,碰到肉包子就吃,当天就吐白沫。(我小时候养的一只狗就是这么没的。)
记得那天是满月,月亮很亮,照的胡同里如同白天一样。正在沉睡的我被一声惊呼吓醒。声音是妈妈发出来的。爸爸刚要从前门出门,就听到一块砖摔在了门口台阶上!透过窗户我看到几个黑影出现在我家平房的屋顶上。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偷到我家来了。年幼的我只能躲在被窝里一动也不动。父母在跟这些人争吵着什么,过了没多大会,就听到那几个人从平房上跳到院子外的声音,接着就是一群人跑远的脚步声。爸爸扶着妈妈回屋,妈妈怀里抱着那只鹅。
第二天亲戚知道我家来了贼,赶来慰问。妈妈将晚上的过程说了出来。
原来是贼人进我家院子后,没想到会有一只大鹅,大鹅看到陌生人本能的就开始叫。那人反应也快,看到鹅直接就一把掐住了鹅的脑袋,捏住了嘴巴,不让它叫出来。不过妈妈已经被惊醒,她叫醒父亲,准备一前一后从屋里出去抓小偷。
妈妈刚转过屋角,就与抓着鹅的人碰了个对面,惊呼一声。这一声也就把我惊醒了。这时候父亲害怕妈妈有什么闪失,赶紧从前门出去,结果刚打开门,一个转头就从屋顶上被人丢了下来。最终形成了对峙,他们只是小偷,也不想伤人,可是现在他们有人被妈妈堵在了院子里,又不能丢下不管。父母呢,父亲被堵在屋里,妈妈一个人在院子里面对几个人也很危险。
幸好那天的月亮够亮,妈妈看了几眼来人后,隐约认出来了其中一个人是舅老爷村里的人。强压着心里的恐惧,妈妈直接点了他的名。那人一看被认出来,瞬间没了气势,叫着姑姑,说只不过一时犯浑,放他们离开,他们保证不干了。妈妈也知道不能闹的太僵,就让他们离开。墙角那个一看让离开了,转身赶紧爬梯子想上平房。
妈妈叫住了他,指了指他怀里。他也明白,把大鹅还给了妈妈,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平房,然后跳出院子跟同伴跑了。父亲去院里把已经脚软的妈妈扶回了屋子。妈妈怀里还抱着那只鹅。
妈妈跟人说多亏了这只鹅,要不家里就遭殃了。所以下定决心,不管怎样都不会杀这只鹅。于是一只鹅,在我家里生活了十几年。直到某天在角落里悄悄的离去。妈妈用化肥袋子装上鹅,拿了一个锄头去山上埋了。就像埋葬了一段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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