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世

第一章 李老四（上）

1976年7月27日  中国 唐山

      “唐山，一座百万人口的工业城市，位于河北省东部、华北平原东北部，南临渤海，北依燕山，毗邻京津，地处华北与东北通道的咽喉要地…”唐山一处小学的老师站在讲台上，她用手指着黑板上被画了一个白色圆圈的“唐山”二字说道。

        同学们聚精会神地听着，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抬头，挺胸，收腹，毫不逊色于士兵们。过了一会儿，他们弯下头，一丝不苟的记着笔记，教室里只有铅笔划过书时发出的沙沙声响。

        一群蜻蜓从窗前飞过，其振动翅膀的独特声音吸引了同学们的注意力，所有的小脑袋齐刷刷的偏转九十度，教室里的气氛可以用“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来形容。

        “哇，一大群蜻蜓~”

        “快去拿我的网兜去！”

        “这几天动物都怎么了？”

        “是啊，我家的老鼠昨天就不见了。”

        “这可是一楼诶，是不是要下一场大雨喽？”

        老师微微皱眉，唉，果然还只是些孩子啊。

          下课铃声此时骤然响起，老师用手拍拍讲台：“下课！”同学们还在看着窗外，身体却如电触一般的起来。

        “老――师――再――见”说罢，这些小孩子们背上自己的绿皮小书包，以自己的最快速度冲出了教室，书包上的红色五角星闪闪的发着亮光。

        此时，教室里只剩下一位老师，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男孩。

        “老四，怎么还不走？”老师逐渐走近了这个男孩。

        “老师，我爹今天能醒过来吗？”男孩的眼里闪着泪光。老师叹了口气，这个男孩名叫李老四，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在家中排行老四，所以叫他李老四。他父亲的出现非常神秘，据说是在城郊的小河边发现的，那时候已经严冬，气温很低，而他的父亲却赤裸上身，发现者是老四的外公，当时救人要紧，他的父亲嘴唇都紫了，披上一件外衣后，老四的外公把他背回了家，之后便住在了一起。日久生情，就诞生了一个家庭。

        刚开始还过得比较幸福。可是好景不长，老四的外公被批斗致死，而他的外婆也抑郁而终，两口子开始过着贫寒的生活。过了几年，他的母亲生下了他，之后难产而死。父亲变得疯癫，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时而激进。他的大哥和大姐待他非常不好，他们认为家变成这样都怪他。二姐待他不错，他做噩梦时她会跟他一起睡觉，做题时她会帮他，省下钱来给他买两分一颗的酥糖。

      老四家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家人，就是他家的狗，他的父亲非常宠爱他，不论过得都么贫苦，都不会让狗死掉。有一次大哥想把狗杀了开荤，没有得逞，被父亲打了一顿，便没有人打那只狗的主意了。

        “爹，为什么要养狗啊？”

        “你们会知道的。”

          日子过着过着，老四也8岁了。上了小学一年级。

      “说不定呢。”老师摸摸老四的头，“他这会儿可能抽着老旱烟坐在家门口等你呢，快回去吧。”

        “恩！”他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指甲里嵌满了黑漆漆的污秽，“老师再见！”他背上了大哥大姐二姐用过的书包，向老师深深的鞠了一躬之后，便跑向了学校的大门。

        “这孩子，我没教过他鞠躬。”看着老四远去的背影，老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