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滴雨会认为自己造成了洪灾。当一个恶行的链条足够漫长,长到处在这个链条每一个环节的人都看不到这个链条的全貌时,这个链条上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理由觉得自己无辜。 而所谓人性觉醒,就是从自己所隐身的角色中抽身出来,恢复成独立、完整并需要为自己一举一动负责的人,从制度的深井中一点点爬上来,在更广阔的天空下,看到雨滴如何汇成洪水。
——刘瑜 《观念的水位》
2018年,米脂三中杀人案,“杀了第一名,我就是第一名”的周凯旋杀人案,甚至还有小学生杀人案等案件,让人愤慨,让人发指。
作为一名教师,前些年,我也曾和千万民众一样,愤恨、唾骂,恨不得对这些杀人犯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如今,年届不惑,随着心态的逐渐平和,我看待事物也日趋客观。
台湾有个叫高振东的校长,他认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个说法是不对的,因为匹夫有责意味着人人有责,就意味着是大家的责任,这样反而淡化了自己的责任。这句话应该说成:“天下兴亡,我的责任。”
对此,我非常赞同。关于教育,我们自己也是这个链条中的重要一环。当洪灾袭来,没有一滴水会认为自己造成了洪灾,当教育弊病层出不穷,没有一个老师会认为自己也负有责任。这就是阻碍教育发展首当其冲的障碍物。
教育中出现的问题,我们自己难逃干系,必然负有责任。我们只有把发展教育当做自己的责任,才能真正认真负责起来。
中国教育的弊病是谁的责任呢?——我的责任。中国教育的振兴,是谁的责任呢?——我的责任。退一步讲,最起码,我是有责任的。
这个巨大的命题,让人似乎无处着手。以自己的微薄之力,能承担多大的责任?能去振兴教育吗?
特蕾萨修女告诉我们,可以不去做那些伟大的事情,但一定要去做那些充满伟大之爱的小事情。
我们学校学前班的贾民浩是个没妈的孩子,每天中午都在大门口等待着父亲来接,经常要等到所有同学都走了,父亲才来。有时父亲根本不来。最后只剩他一个人,一直向大门外眺望,焦急中带着期盼。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安慰他再等等,可能爸爸有事情耽搁了。如果再等不到,我就多做一碗,端给他。他忸怩着不吃,我就劝他说,今天刚好饭做得多了,你就帮帮忙,吃了吧,要不然都让我吃了要撑破肚皮的。他听了,就咯咯地笑着吃了起来。给予孩子帮助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给他尊严。
贾民浩,大口吃饭中……三年级的李佳钦,由于遗传原因智力有点问题,让老师头疼,也是孩子们嘲笑的对象。我不是他的老师,但每次在校园里碰到他,就和他打招呼,像对待正常孩子一样,也像对待朋友一样。慢慢地,他也会先和我打招呼,像朋友一般。
我想,如果不能给予他太多的知识,给予他一些友好和尊重也是好的。
李佳钦在滚烫的水泥地上打滚对那个骂过我的学生秦琦委,我一点也不生气,因为我了解他的家庭环境,理解他性格和行为背后的原因。武力镇压和对抗只会让他更加强化和深陷他原有的处事模式,永难改变,唯有给予他宽容、谅解和持续地沟通,才能让他看到和学习到更文明的处事方法。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以宽容培养宽容吧。
秦琦委,经常侵略老师的地盘,看把我的桌子挤得……我们学校的赵浩良老师,只要一做了好吃的,就会叫上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和一个孤儿和她一起吃。每逢换季的时候,还会给他们买衣服。如果对他们的家庭无能为力,能给一些温暖也是好的。
还有毛峰老师,有一次我偶然看到她班里一个孩子流鼻血,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温柔地拉孩子去水龙头边,帮她洗脸,擦血,擦脸,像妈妈,又像奶奶。让人心里暖暖的。爸妈不在身边,孩子在身体不适的时候,也不会感到害怕和无助。
李迎钦老师,对待学生们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柔声细语,循循善诱,极其有耐心。一个情绪平稳的老师,给予孩子们的平静、安全感和力量是不可估量的。
这些点点滴滴的平凡小事里蕴藏的大爱,孩子们迟早能体会到——或许是现在,或许是未来,或许是一生。
从小事做起,以人格引领人格,以心灵赢得心灵,以思想点燃思想,以自由呼唤自由,以平等造就平等,以宽容培养宽容。这是我要学习的,是我要去做的,是我的责任。
我不仅仅是老师,要去履行老师的责任,我也是家长,要去履行教育自己孩子的责任,我还是一个公民,要去履行树立个人形象,引领社会正能量的责任,这些都与教育有关。
老祖先告诉我们,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天下难事,必成于易。这些,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振兴教育,就是需要我在工作和生活中怀一颗悲悯之心,可能只是一句温暖的话语,一个肯定的眼神,一次理解和包容,或许就能以爱唤醒爱,以灵魂触碰灵魂,就能让孩子透过这个窗口,看到世界的美好,让善良扎根于心,让悲剧不再发生。
这,是我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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