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本故事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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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陈年考虑成熟,决定找黄小亮私聊。
“我决定回S市,重新来过。”陈年端坐在黄小亮办公桌前,无比认真地说。
“不可能,公司没那计划。”黄小亮没有丝毫犹豫,断然否决了陈年的提议。
“我写了个方案书,另外也写了个申请,你看一下,最好是签个字。”陈年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希望能恢复S市办事处,我过去单干。”
黄小亮瞥了陈年一眼,然后回过头,不吭声,也不接文件,眼皮耷拉着,像一个已经坐化了的老僧。
“我直说了吧,我没办法再和你们一起共事了。”陈年看着黄小亮,目光坚硬如铁,“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经历过很多风雨,回首一起走过的日子,有很大一堆美好的回忆。但现在......感谢你多年来的帮助和提携——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
“亮,对不起,我没有勇气揭发你,也不好通知其他人。我的话你听不进去,我痛心疾首却无可奈何。最好的选择是,你自己戒掉。”陈年低垂着头,长叹一声,然后苦口婆心地说,“以后,你好自为之。”
“......”
“多替叔叔阿姨想一想吧!”
说到黄小亮的爸爸妈妈,陈年不禁有点哽咽。
黄小亮的父母是两个奇怪的老人。
其父是W革前的最后一批大学生,母亲文化层次不详,但言谈中可见凌厉修为。两人几乎天天吵架,但不出三分钟,又若无其事地乐乐呵呵,一旦聊天之中发现不同观点,立即化玉帛为干戈,再次唇枪舌剑喋喋利口争执不休。
一般人是求同存异、存而不论,到他俩这里则是“求异存同”“论而不存”——好似激烈的辩论赛场,言辞犀利又妙语连珠,常常令陈年拍案而起兴奋莫名大呼过瘾。
陈年到黄小亮家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如鱼得水全无拘谨,两个老人对陈年也疼爱不已,简直视如己出。
有回陈年吃饭匆忙,丢筷子的时候碗里剩了点米饭,但听空气中骤然响起一声雷鸣——“吃完”,然后只见黄小亮他爹怒目圆睁,捏紧了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陈年头上凿了两个栗暴,疼得陈年龇牙咧嘴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赶紧灰溜溜地重新端起碗来舔了个干干净净。
陈年每每回到S市,除了回家看望父母,另一堂必修课就是去黄晓亮家里看望他的爸爸妈妈。
“你脑子是不是退化了痴呆了,我说了无数次,一次吸那一点点儿我不会上瘾的。”黄小亮情不自禁地伸长了脖子,“我向来理智,也比你更了解这些东西,你不是不知道。G市的前景我比你清楚,我不像你那样小富即安,也不可能就此裹足不前了。你不信可以走着瞧,我会在这里扬名立万飞黄腾达。我承诺过,我打下的江山,有你的份儿。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我经常和你打这个比方,我是刘备,你就是关羽,我是刘邦,你就是萧何,我是李世民,你就是长孙无忌。再等两年,我们重新注册一个公司,甚至创建一个新品牌,做实体,和约克、开利、特灵、麦克维尔、大金什么的分庭抗礼,然后功成名就,荣归故里,衣锦还乡......哪像你现在,买个房子还东借西借。”
“那是你的伟大将来,跟我没关系了。”陈年眼皮都不抬一下,“买房找你借的两万,我会尽快还你的。”
“我缺你那两万?”黄小亮对陈年嗤之以鼻,“别走咯,跟着我好好干。你看如今这个势头,相信我,不出两年,我们定会裂土封疆,成一方诸侯。”
陈年昂着头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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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要撕破脸说走就走,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现有的工作谁来接手?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而且陈年还占了好几个坑呢。黄小亮也算不得什么十恶不赦禽兽不如,他陈年断不至于冷面无情过河拆桥抽刀断水恩断义绝。
一想到还要继续在此坚守岗位,和两个瘾君子同居一室,陈年就觉得焦头烂额度日如年。
但他也只能继续耗着,他得等黄小亮向公司申请调兵遣将,来填补他离职以后的空缺。
直到接下来的某一天,陈年接到一个电话。
“陈年,你猜我现在在哪儿?”是晓清的声音。
绝对出乎意料——这是有史以来,陈年第一次听到晓清叫他的名字。
“G市?你来啦?现在在哪里?”陈年几乎一蹦三尺高。
“不对,再猜!”晓清的声音非常激动。
“C市!难道去我家了?”陈年有点悻悻然。
“不对,又猜!”
“呃......在地球上不咯?布宜诺斯艾利斯。”陈年不得已,随口胡诌一个地方。
“我在岳阳楼!”晓清激动得像是要跳起来。
“岳阳楼怎么啦?滕子京让你写作文了?”陈年不以为意。
“我在洞庭湖边一艘木船上。”晓清依旧欢天喜地的样子,“还没联想到什么吗?”
“咋啦?学苏东坡倚杖听江声?准备江海寄余生?”
“你听我给你念啊——
半月弯钩挂洞庭,万千蟾辉映孤星。
望断天涯寻飞鸿,穷尽四野索梦影。
店家豪斟无空觯,沽客浪饮恁多情。
流离陈年颠何止?归期当问梅晓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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