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读懂

曾经有很久，读了王小波，但没读懂。 

桌子上放的那本 “爱你就像爱生命”， 前几页已经被翻卷，可是后面却是崭新。因为无数次想尝试看起，忍着读了几页，还是放下了。很长一段时间，逢人提起王小波，我只能说，还没读懂。奥，不，还没开始读。

这种感觉就是尴尬，看着那些网络媒体隔三差五地推荐他的书籍，或者身边一群朋友时不时就发个朋友圈感慨就像他们跟王小波错过是此生最遗憾的事情一样，我只能每次都撇着嘴，想， 为啥都读懂了，就我还没。 奥，不，我不是没读懂，是没怎么读。

很长一段时间，我是麻木的。这种时间应该有好几年了吧。来美国读博士的岁月，就像是修行。为了曾经追寻的理想，不得已去离开家乡，不得已去沉浸自己在论文里， 不得已没有时间去和曾经亲密的朋友们闲聊扯淡， 不得已去时不时发呆思考前面的路和已经走过的路是什么样的。 这种麻木，让我觉得有点恐惧。比如，读王小波对李银河的心理描写，我会觉得，呵呵，人类还是有这样的感情呢。

麻木太久了不好。太久会让你丢失荷尔蒙，丢失前进的欲望。有时候，工作着工作着，抬头看看天空，然后一小时后就过去了。这种麻木感让自己觉得生命的单调和流逝。就是，你能滴滴答答地听到时钟响，但是你毫无长进。

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就是生活在一个楚门的世界里，周围一切都是排练的。比如小时候，我会不停地问我爸妈，为什么我总是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每次这样问，我妈总是一脸疑惑的表情。第一次问她的时候，我是5，6岁的样子，问多了，看她有点害怕，于是我就埋藏了这个问题在心里，再也不问了。基于此，有一段时间，我开始重新觉得，是不是就连爱情，也是楚门世界导演的一部分，因为我不在剧情里，所以我不懂它，也就所以不懂王小波？

这种感觉就一直持续了4年多吧。一个人在异国生活的日子，忙碌，但不奔波。学校很大，城市很小。生活方便，不需要来回折腾。一切按部就班，偶尔看到那些周围人王小波式的爱情表达，我都脸一扭，表示无视。因为不懂，所以逃避。

直到有这么一天，遇到了一个人，这种突然的遇到就更像极了导演剧情的安排，“突然”但是“兴奋”。

如果可以告诉我未来的儿子或者女儿，我其实想说，如果两个人真正喜欢或者合适，无需任何一方放下什么去猛追，彼此感觉到了，就像双方电路的开关都打开了，这样的爱情就是恰到好处的。

生命里突然出现的这个人，会慢慢复苏我的生活。让原本麻木的精神，开始变得有活力。会去想未来，会去思考家庭是什么样的，会去想，这个世界还是很多角落未被触及，而生活永远在那里。总之，你原本觉得按部就班的一切，这一天就散发了活力，有光，也有热。

于是，这几日，就有了我重新拿起王小波的这本，爱你就像爱生命。半宿没睡，读完了。我突然就特别理解了王小波这种直白粗犷的爱情表达。因为，他爱，而且他怕爱的还不够。这种感觉其实和一个久别故土的游子，重新回到母亲面前，被母亲抱着亲，被母亲抱着说，好想你，是一样的。人类真情的流露，为什么需要额外的收敛？

我开始喜欢王小波了。甚至觉得，在感情的表达方面，我和他极其相似，在这一点，我们是一类人。我们都爱憎分明，都是敢于表达喜欢或者不喜欢，都会无私地给予，却不见得真的希望得到对方的回报。我们的灵魂都是生活在神经突触支配言语的身体里， 不会伪装，不会修饰，不会沉默。在某种程度上讲，我们有相似的气质。而这个也是我自己向往而又不远失去的气质。而此刻，我觉得，王小波的伟大是在于，他知道如何把这种真情用语言表达出来，而且，告诉了隔了几十年的我，生活都在那里，只是你自己需要去点亮。

合上这本书，我只想，可以像个孩子，拥抱未来，拥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