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那谁保护我孩子啊？”
老哑有过孩子，不是自己生的，是在垃圾堆旁拾的。
老哑辨认着垃圾堆里挪动的身影，最后确认不是大老鼠，才冲进火堆里把孩子抱出来。
孩子眼睛滚圆，活脱像只小虎，不过脸被火燎了一下，留着道疤。
有几天，老哑抱着孩子蹲在村门口。
见没人领，便抱回家自己养。
孩子大了些，会挑着斧给老哑劈柴，斧抡不动，脱了手，砸了脚趾，整个脚趾带骨头飞了出去。
也不哭，倒是像做错事，愣愣地扶着墙头站着。
到了天暗时候，老哑才回家，也没发现孩子怎样，口齿不清问道：
“儿啊，你怎么站外边，不进厝，外面，蚊多。”
小孩才一瘸一拐走过去，像受了莫大委屈，咬着嘴巴盯着老哑，想哭又不敢哭。
“呀！脚趾呢！”
“斧剁了。”
“在哪呢！”
小孩这才憋不住泪，流着泪说：“被狗叼走了。”
“哎，哎呀！”
本来村子有个老哑巴，后来多了个小瘸子。
后来小瘸子被村里赤脚医生丁老狗起了个名，叫刘天生。
这给老哑高兴坏了，绕着村子跑，逢人就说自己孩叫刘天生，不许人叫他瘸子。
老狗一直觉得老哑打小就是跑马拉松的料。
天生再大，便要上学。
学生要按排名才有午休名额，说是按的规定，排名没到不能午休。
天生没考上，也不愿和老哑说，每天中午就站在学校门口，等上学再进去。
有次别人和老哑谈到：“我子刚入学，我就托人办了午休，说再晚就没名额哩，都找人，考试是骗人的。”
老哑反驳：“我家天生就是考上的。”
天生瘸，脸被火燎过，班上没孩子愿跟他玩。
因为内向，又勾引不少人欺负。
老师也不愿搭理天生，总让天生找自己的问题。
天生被人打，嘴角破了，中午在外面捡别人不要的纸壳。
老哑刚好看到，冲上前卯足力给天生一巴掌骂道：
“让你读书你来外面捡垃圾？你还午休逃学？还学人打架？”
天生呆了，不知怎么反驳，愣盯着老哑，憋了许久才扯着嗓子哭道：
“爹啊！”
有次放学天生没回家，老哑找了几天没找到。
过几天，有人说天生死了，老哑跑去认尸，天生脸被铲烂了，老哑认不出来，说不是自己的孩子。
有人指天生缺根脚趾的脚给老哑看，老哑啊地一声晕死过去。
老狗和老哑说，现在有保护法，那仨孩子不会判刑
老哑点着烟，闷了一口没吐出来，小声说道：
“*他妈*，那谁保护我孩子啊？”
“无变啦，这天生注定的。”
——
响山散文集·《岁月的船》老哑·天生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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