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个人,4层楼,电梯的灯在闪。
当我走进电梯的那一瞬间,我依然沉浸在卫生间里听到的悉悉索索,身边的这个人,说不上喜欢,谈不上讨厌。
2006年10月,我第一次拿着简历走进宣讲会场,半个小时后我还是决定了考研。期间发生了什么故事,又是什么让我改变了主意,我已经忘记了,但是那个夜晚却一直萦绕在我的眼前,直到2012年10月的某天,我一本正经走进了这里。那一刻,我才明白,这一天距离那个夜晚刚好过去了六年。
2008年11月,当我想起父亲三起三落的走上仕途,回味姐姐们不远千里的求学陕苏,期望堂姐定居澳洲、妹妹梦圆香港时,这中间充满了50后的执著、70后的理想和80后的勇敢。于是我果断的放弃了直博,放下了托福,无怨无悔的跟一家初创公司签了合约。我相信在这里会找到人生的起点。
2012年7月,我从吉隆坡飞回天津,想到了结局却没有预料到开始,公司老总、人事主管、部门经理纷纷密不现身,只留下行政助理跟我不停周旋。当走进我最不想为难的商务经理办公室时,我注意到了她的焦灼和不安,从她手里接过薪酬表签字的那个动作,看似是我的胜利,但却是情非所愿。
2012年9月,就在中秋节当天的凌晨2点,马航MH370把我带回了首都国际机场。面对苍茫的夜色,拎着笨重的皮箱,装着3份国企offer,躺在候机厅长椅上熬到了东方既白。于是乘快线、转地铁、出南站、上出租,直奔陶然亭长途汽车站。顶着骄阳,排着长队,听着抱怨,我幸运买到了最后一张回家的车票。
2012年10月,小长假总是短暂的。走进办公室,看着那些坐在熟悉的桌椅边陌生的面孔,心底竟生出了莫名的局促。上级汇报、差旅报销、员工座谈、安排培训,一件件自然的流淌过去。中间接到那人的催促电话,并因为无根小事对我喋喋不休,我在走廊里听着远处传来的吠声,忽然间失去了斗志迷失了自我。
2013年过年,一堆亲朋好友围在桌前,喝着茶水吐着瓜子,“年薪几十万吧?”“呵呵!”,“福利不少吧?”“呵呵!”,“加油可以找你吧?”“哥——”。父母只看到了稳定,朋友只幻想着金钱,而我却希冀于发展。短信滴的一声,当再次瞥见一串数字,那种回到解放前的无语猛然决堤,伴着我的怀疑渐渐泛滥。
2014年9月,混迹于此已近两年,除了逼格的工作外,老婆如愿购置新车,自己如愿变身房奴,父母如愿抱上孙女,爷爷如愿四世同堂……我靠,厨房又跑蟑螂了,那感觉就跟刚排上号拉得正过瘾时喊你出来开会、在舅舅灵堂里叩头时提醒你别忘了交PPT、从产科医生手中接过女儿时告诉你请假长短是一样一样的。
十年前,我在大姐家无意看到了一本书,大意是告诉你如何设置预定目标、加强过程管理、达到目标期限、总结经验教训来开启人生新的循环。这对初入大学的我来说,无疑是彻底扭转了三观。于是那个夏天,每周日上午9点,我就骑上一辆破车,从学9楼下出发,穿过四餐厅、学8楼、三餐厅、东配楼,沿着不知名的校园路西行,一路想着永远追不上的美女和永远用不上的学问,去图书馆研读MBO、圣经和存在主义。倏忽间,十年过去了,弱者依旧羸弱,骗子已成名流。幸运的是,破车虽已不在但梦想还在。
五年前,我头上985高校优秀毕业生的光环终究还是难抵满眼只认第一学历的尴尬,就业协议书上的种种承诺自然也没挡住私企老板趁机杀价的错愕。仅仅凭着工作上的努力和一些不靠谱的知识,我喜大普奔的赶上了一次次加薪一步步升职,我仿佛看到了通过干净赚钱让人相信赚钱的干净是可能的,以及通过实现理想让人相信理想的实现也是可能的。最难忘的那三年,我目睹了自己从稚嫩学生到社会成员的层层蜕化,感受了自己从懵懂无知到略知一二的茅塞顿开,体会了自己从普通员工到管理团队的华丽转变。
两年来,不断想起行为人师学为世范的宋工,想起深夜送来红烧排骨的秦队,想起买来玩具润物无声的同事,这何尝不是一种感动。但我也不否认,当拿到第一份工资时,我失落过;当身边好友陆续离职时,我犹豫过;当三番五次被人下绊时,我反击过。那一刻就像十字绣,表面上看着风风光光,可是又有谁能注意到背面错综复杂的线头。人呆在家里肯定是最舒服的,但那是人生的追求吗?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对生活方式和发展方向的选择,不一样的选择绝对会有不一样的结果,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2014年7月16号,这一天离我的30岁刚刚过去了23天,而我离开校园已经整整五年。
2014年9月9号,这一天离我的30岁已经过去了78天,我在焦急中收获了母女平安。
2014年9月30号,这一天离我的30岁恰好过去了99天,我蓦然发现:
我不仅被偷走了那五年,还有可能的永远——
这些文字,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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