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局外看自己

“牛羊真的需要人放牧吗？哈日王问。

没人放牧，牛羊便跑散了。忽闪管家说。

跑散了不还是牛羊吗？我倒觉得游牧才是大人们玩过头的游戏。你们赶着那些根本不愿意跟人走的牲畜，翻山越岭，追赶四季，从冬窝子赶到夏牧场，又到秋牧场，在其间踩踏出弯弯曲曲的道路，还要一代一代的人和牛羊顺着这些道走下去，这是多么费劲又荒唐的事。哈日王用母亲肚脐眼变成的嘴说。

我们就是这样生活过来的呀，我的汗。忽闪低垂着头说。

这样的生活是谁给你们设定好，又像教一个游戏一样教会你们的？

难道这不是一个更大的游戏吗？你们沉迷其中，转了千年，都没从那条牧道里转出来。母腹里的哈日王把外面的人问住了，都默默站着，好像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生活。

哈日王说，你们从来没有站在局外看看自己的生活，所以从来不怀疑这样的生活到底是什么。

我不愿意出生，就是不愿意过你们这样的生活。

在我看来，你们赶着牛羊在大地上不停的转，只是一个笨重的又苦又累的大游戏。

那个叫赫兰的孩子教你们玩的却是一个精巧好玩的小游戏。”

以上这些内容摘选自刘亮程写的《本巴》，初看这本书的内容，有点云里雾里，看完第一章的“出征”，我就有点喜欢了。看完“转场”就彻底被征服了，开始以欣赏的心态阅读每一页。离奇的故事，神话般的人物，却在讲最朴素的人生哲理。

看似毫无边际的，荒诞的情节，却不自觉地引发读者对现实生活的思考。比如，“站在局外看自己的生活”，你是否会怀疑自己每天在匆忙赶的路到底有没有意义。你是否会想起要换个思路去活，改变那个早已陈腐的你……

赫兰用一个“地上的羊粪蛋是羊，马粪蛋是马，草叶是搭起又拆散的家”的小游戏，就能让那么多的成年人沉溺其中，回到遥远的童年再也回不来，为什么？

“老牧羊人说，看看，遍地羊粪蛋都是咱们的羊。

老夫人说，看看，遍地马粪蛋都是咱们的马。

老牧羊人说，我们可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马和羊。

老夫人说，我们可从来没这样轻松快乐地搬过家转过场。”

就这样，“老两口的童心被唤醒，脸上的皱纹逐渐笑开去，眼睛亮闪闪的光从青年童年里回来。”

从老两口的对话中，我们或许就会明白，沉溺于对财富的占有假想就足以使一个人忘记前行的路，再加上不用辛苦地劳作，更使人留恋难返。小小的赫兰，利用一个小游戏就战胜了一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