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有些快活的坐上了通往北方战区的火车。在出发的前几天,她逢人就打听,通往北方战区的那几个城市的有没有直达的班车。在这兵荒马乱的季节,哪里有什么班车,条条公路都是行不通的,再说,更没有什么私家车出来拉客的。这张火车票,是肯定省不了了。
春燕的驴车被李叔驾着,春燕坐在上头,悠悠的唱着山歌。
“北区好风光唉,行人泪两行唉,”
“我去寻情郎唉,孩子没有娘唉。”
等到二人来到火车站,已经是中午。
“我走了。帮我照看好自强!”春燕喊道。
“知道知道。你注意安全。”李叔挥手道。
春燕身上带着家里仅有的一些盘缠,这些东西不知道能撑到几日。李叔的家里也很穷,自强也要花钱,临走时,李叔没能给春燕补贴上几分。
火车一直向前方行驶,穿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便来到了布满冰雪的北方地带。
火车走走停停,一路上,下去的人少上来的人多。春燕觉得有些挤,过道上都是人,但还是有些个不长眼的拼命的朝座位上凶猛的挤过来,春燕将包裹收拾收拾,放在脚下,然后被一些人踢来踢去。
火车一共要行驶一个星期,北方战区的人很少有返回来的,都是去的人多。
这些人中,有商人,有警察,有记者,还有小偷。
春燕在火车上呆至第六天的时候。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朝她的位置走了过来。
这个男人先是在车厢里左右摇晃的伸头视察,然后掂着脚尖又朝后车厢望去。他脸上的神情却是丝毫不变,一副隔岸观火,波澜不惊的感觉。
春燕是不会识面的,这个人看到春燕却是有些格外亲切的样子。
“这里还有人坐吗?”男人先将自己的公文包放在桌子上,然后弯腰颇为绅士的朝春燕望去。他的腰弯成一个妥妥的直角,屁股顶在站着的乘客身上,让那名乘客大呼小叫的。
春燕并没有回答他,只听身后的人传来一阵吆喝。
“这位大哥,你看看这过道里这么挤,能空出这么大的一个位置?”身后的一个壮小伙气哄哄的嚷嚷道。
“怎么了?我现在抢到了就是我的。你坐了这么久了,也该站起来歇歇脚了。”男人有些斯文,不像是那种会动手的人。
“哎呦!你看看你看看,我好商好量的说话还不行了?”小伙撸起袖子就要打人。
“反正这个位子我坐定了!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还想打我不成?”男人的脾气从他的墨绿色的手杖上体现出来了。
“好!你是个有种的主,我们惹不起。我们躲着!”小伙看见男人的手上还带着墨绿的水玉戒指,一时感觉事情不是那么好办,有些泄气。
“切!这么大的老板,还要跟我抢火车座?您损阴德呗您内!”小伙气哄哄的在过道中横冲直撞,撞得众人惊叫连连。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男人找春燕攀谈。
“大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春燕,姓柳。你叫我春燕就行!”春燕的脸上有些喜气。
“你知不知道北方正在打仗。你去那做什么啊?”男人斯文的说道,推了推眼镜。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男人在北方打仗,去了几个月了,没了消息。我这心里很着急啊!”春燕这么说着,她也不是刻意的提高音量。
“哦。那还挺可怜的。”男人愣了一愣。不过,他反手就给了春燕一个惊喜。
“这些东西你收下。”男人二话不说的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子上。
“你这是?做什么?”春燕犹豫了片刻,问道。
“我也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现在待在北方战区,生死未卜啊。”男人叹了一口气,修饰着他的无奈。
“哎呦!你看看,这么大的老板,出手就是阔绰啊!百元大钞!我只是听过!还没见过真钱呢!”男人身后的小伙胡乱的打趣道。
“你怎么这么烦人呢你说!在这瞎插呼啥?”男子扭过头,冲小伙训斥道。
“呵呵!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尊贵的很呢!”小伙说了一句,转头就跑。
“别让我再看见你!烦人!真烦人!”男人对着身后吠出几句话来,唾沫星子喷成一片薄雾。
“大哥。这钱我不能收。您快拿好!我一会儿给你碰丢了。”春燕细细的说道。
“不碍事不碍事。你收下钱,我们好好的说说话。”男人安慰般的对待春燕。透露出男人特有的温柔的一面。
春燕将钱先收起来,等着以后还给男人。
男人动情的继续说:“不知道大妹子听说过没有,曾经有一个姑娘,和一个男人天涯两隔,那个男人想去找她,但是被家人阻拦,最后投河自尽的事情。”
“那个男人就是现在的我啊!我多想去北方战区去看一个姑娘,但是现在有种宿命般的戒律让我无法出动,我多想再见她一面,可惜我去不了,我去不了了!”男人在座位上失声痛哭。
“我一定要见到她!可是我去不了!”男人在座位上锤击自己的大腿。
“啊。我好恨!想相见却不能相见的感觉,真是差透了!”男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车厢里还算暖和,没有成冰。
“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我去不了!我见不到他!”男人最后仿佛有些累的样子,在座位上后仰着睡着了。
春燕有些疑惑的看着男人睡熟的脸,她眉头上的皱眉此时没有舒展。
时光匆匆。接连着过去了一个无聊的夜。
第二天,火车已经开到北方边境,清晨的辉光像宝石一样闪亮。
满窗的雾气已经凝结成冰珠,一点点浮在车窗上。
春燕撩开窗帘,满窗的明光极动闪耀,她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志强。你在哪那?”春燕叹了一口气。
“自强。你在李叔家还好吗?”春燕闭上眼睛。静静的冥想。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春燕明显的感觉到全身充满了力量,她来到这片冰雪区域,说不定是要闯出一片天地的。
等身边的男人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钟了。火车小姐送来一份早餐,春燕接了下来。
“吃吧!”男人说道。
“等吃了这一顿,我就下车了。”男人又说了这一句。
“你到站了。”春燕这么说着。
男人没有回答,他郑重的从背包中掏出一卷长长的报纸。然后递给春燕。
“你应该猜到了吧!我确实有求于你。”男人将报纸微微的展开,看了一下,确认了最后一眼。
“这里面有一个非常珍贵的东西,对于你可能一点用也没有,但对于我,或者说对于某个女人,它真是太重要了。你知道不知道。”男人有些不情愿的说道。
“它太重要了,以至于......我不能轻易的带着它。”男人支支吾吾的,并没说出真正的原因。
“哦。这样吗?”春燕看着男人。
“你知道吧!我就不多说了。”男人低下头,手在公文包里翻找着什么。
“你受我的委托,将这件东西送到这个城市的这个地点去吧!”男人翻找出一张纸,纸皱皱巴巴的,上面标注着几个点。
“这是?”春燕接过明信片,上面都被磨出了花,花中有几个点。
“这是一些钱,我放在你脚下了。你一定要拿着。”男人低头,座子底下有一个浮起的包裹,他一脚将包裹踢向春燕的座位的下面的空隙中。
若是按叠算的话,这叠钱相当厚。在这个火车上是不敢想象的。
“不,我不能要你的钱,你昨天给的钱,已经够我花上不知多少天了。”春燕有些惊讶的说道。
然后,她掏动起自己的包裹,里面的那张大钞被找了出来。
“给你!”春燕将钱拍在桌子上,不过,她拍的很轻,刻意不让其他人注意,却又足够的坚决。
“你不用给我这些。我有的是钱。”男人带着微笑,像是劝慰道。
火车开到某一个站点时,男人忍不住了。
“春燕姑娘,我X某人就就此别过了。后会可能有期吧!”男人爽朗的说了一声,开怀大笑着,然后匆匆的下了火车。之后,还朝春燕挥了挥手,又不可避免的在窗户中接着远去了。
火车在呼啸声中高速前进,它仿佛在追赶着的一直是自己的声音,却带着人们一次次的向前跑去。
一夜一夜的过去,日子终于来到了一个星期之内的最后时段。
阳光很明亮,到了下午还是没有退去光华。
春燕估摸着,马上就要到了,下车时刻就要来了。
春燕将男人交给她的那一卷报纸仔细的包好。然后放在自己的花布袋当中。这个花布袋十分的土气,但这是志强曾经用来背粮食的袋子,不仅干净,还很安全。
春燕放了一百个心,然后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
当春燕收拾好东西,火车像知道自己的心思似得准时的响起了鸣号声。
“呜!嘟嘟嘟嘟!”火车摆脱了漫长的枯燥旅程,终于到站了。
春燕吸了一口气,提了一下神,然后背起还不算是沉重的包裹,走下火车。其他人也呼噜噜的奔涌而出。
春燕吸了一口车窗外的空气,一阵寒冷的气息立刻冻僵了她的鼻腔,让她感觉到冬日的真正严寒。
“我该往那走呢?这个城市是?”春燕将一个明信片翻在手里,上面画着一些路线。
“走吧!走到哪算哪!”春燕这么想着。
下车后,车站外面,一个身穿破旧袍衣的露着棉絮的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在铁路两边的站道地面上站着,她手上拿着一份份黄色的纸页。上面记录着一些地理方面的信息。
“买地图了,买地图了。两分钱一张!”小姑娘冻得不轻,喉咙里像染了病,声音又沙又尖。
“大姐姐!买份地图吧!对你有用的!您是第一次前来本地吧!这里很冷,您多保重啊!”小姑娘逢人就吆喝,最后将目光放在春燕的目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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