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是我的小学同学,他爸是我的小学老师。他们家住在村东头,我平时很少往那边去。但他家的地与我们家的隔着一块五米来宽的瘦田,也算是邻居。
今天早晨,发小给我发信息说:明星的妈死了,刚刚从门口过。
我极为惊诧,忙问出啥事了?参照我们父母的年龄,他妈妈应该才六十出头。
说是胆囊癌,还没几个月,人就走了……
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癌症?真的是普遍如感冒了。
记忆里,明星的妈是高门亮嗓。在我十多岁时,是常常听见她的声音的。我们两姊妹习惯性假期下地干活,有时候我们去的时候,明星的父母已经在地里了,有时候他们在我们后面来。摘棉花或者割黄豆的季节,她如王熙凤一样,总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是不爱跟人打招呼的,尤其明星的父亲还是教过我的老师,索性一头扎在地里就当没看见。
辉垠的姑娘才是勤快呢,爹妈不来地里,都是自己来的。你们怎么这么勤快呢。这是明星的妈常说的几句话,既是打招呼也是夸奖。我不知道怎么接话,说自己勤快或者不勤快?怎么接都不合适,后面她妈妈会采用对比手法,摇头叹气地说我们家的明星是个懒家伙,怎么都不肯下地。
明星的父亲,我们叫他元老师。是我们一年级的拼音启蒙老师,那时候基本都是民办教师,从田里上来就直接进教室的,可以说也是半个泥腿子。
元老师,跟村里的大多数男人不一样,说话和声细语,不带半个脏字。跟其他老师们也不一样,他夏天从来不穿背心和西装短裤来学校,总是长衣长裤,衣冠楚楚。白衬衣,格外耀眼。
元老师惧内,他的慢条斯理被明星妈的快言快语和大嗓门彻底吞噬是家常便饭。意见相左时最后只能以元老师干瞪眼收场。我只能闷着头偷笑。
那个时候,明星妈也才三十多岁啊,我记得的也是她年轻时的模样。
什么时候,他们那一代人已经到了花甲之年,而且连二连三与这个村庄,与这个世界告别。
这个村庄,这里的一景一物,这里的人,无比熟悉。
现在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已经渐行渐远。
常常看到很多陌生的面孔,就如陌生的面孔看到我,一样面生。
我们从身体到灵魂属于过这个村庄。因为地少人多,因为洪水泛滥,因为贫穷清苦,都有过逃离与背叛它的想法,这似乎无可厚非。
某一天,想回,却发现好难。
户籍是个空壳,乡音在变淡,一丝乡情也开始恍恍惚惚,还有反反复复的疫情横插一脚。
生命之河蜿蜒曲折,梦里的沮漳河畔绕过整个村庄。
直到某一天,我们将彻底与它毫无瓜葛,与这个世界毫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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