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水的女人

晨光熹微，一个女人出了家门，肩上挑着两个空桶走在弯弯曲曲的小道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挪步，道路极窄，挑着水桶互换肩膀，必定得停下来完成。她这是去离家2公里远的水井挑水，这是唯一有纯净水源的地方。

水井深度，长度不过一米，方便了几户人家的水源，家里一天的用水，喂养的牲畜全靠这口井，这口井太普通了，清澈见底。低头看井水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里面碎石，还有钻到碎石里面出出进进的小螃蟹，井周围是青石块叠加，生出一些小水草。这个水井也不普通，水质冬暖夏凉，打两桶水后，不到五分钟，里面的水从新蓄满。

水井下方有一个洗衣池，水井流下去积蓄的水，里面常常是混浊的，伴有些许泥沙。想用到干净的水洗衣服，必定得早起，于是太阳极好的天气，早早地在洗衣池周围坐上几个女人，说笑着，拿着棒槌狠劲地捶打着衣服。

她们洗衣服的空闲，还有一个活物经常在眼前晃荡，爬行的王八到处都是，这边把搓洗好的衣服放在旁边的石头上，等再去收拾的时候，顺带着这么个物种一起，伸出的脑袋瞬间缩回，留下一个硬硬的壳，洗衣的女人看到后，直接扯着王八的小尾巴一甩手扔出去很远，落在洗衣池下游的水沟里，那时候这些女人居然不知道野生王八的价值，哪里晓得可以食用，还闲它们爬的太碍事。

女人们洗完衣服后，并不着急离开，把衣服铺在池子旁边的石板上，然后走到洗衣池中间互相撩起水互相闹腾一会儿，偶尔的轻松让他们看起来也有着鲜亮的色彩，红晕映染在并不年轻的面庞。明明是洗衣服，却把身上的衣服弄湿了，于是又坐下来说着家长里短，身上的衣服似干未干之时，收拾起半湿不干的衣物回家了。洗衣池恢复平净，很快又变得清澈，然而没多一会，水又浑了，常常有下地干活的人带着一泥的脚清洗，也有人赶牛饮水。

挑水的女人每天在这样的小路上往返四趟，有时也是洗衣女人中的一个，那时候她的脸庞能开出山上映山红的色彩，光亮炫丽。大多数时候是黝黑的面孔，疲惫在脸上尽显，她的肩膀厚实，个子不高，往往两桶水一压，显得人更矮小，每天家里的水缸盛满水，相当于走了十几公里的路，她的腿粗壮健硕。

挑水的女人因为起得太早，遇到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说，走在小道上，路上横卧一条蛇，吓得女人绕很远的地方才能到达。又比如乡间有四处出没的野狗，朝着她狂吠，甚至追赶，饿急了似的冲过来咬扯。女人的大腿有着一个疤，就是这么来的，一边瘸着腿，一边继续挑水，回家后倒了些白洒冲伤口，洒了些面粉，止住了血，继续担下一挑水。

那一日，女人的男人从外地回来，带回了一堆管道，男人每天在羊肠小道深挖，直到挖到水井边上，把管道埋进去，管道不够长，男人砍了几根竹子掏空代替，终于在自家门口流出小指头粗细的水流。

挑水的女人不再挑水了，她可以在自家门前洗衣服了，原来的水井周围长满了杂草，掩盖住了井口，洗衣池变成了井口那样大小，住在附近的村民把牛赶到这里，这里成了牛的饮水源头，而那些随意爬行的王八已有多年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