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
“戴好口罩,到门口来量体温了。”,工作人员在门外大声说道。
穿好衣服,戴好口罩,门口站着两位社区工作人员,全身防护,看不到脸,但声音充满关切,一边给我测试体温,一面询问身体有没有不适情况,并咨询饭菜吃得习惯不,让隔离的我们,感到温暖与关怀。
拉开窗帘,打开窗,外面阳光灿烂,老树的枝头,露出点点新绿,两只小鸟在欢快地鸣叫。微风吹来消毒水的味道,移动的宣传车,正在用大喇叭播放“新冠病毒”防范措施,新的一天开始了。
1.
2月13号,我们一家围着火炉烤火,我在看书,夫人绣十字绣,小孩打游戏,在家关了十多天,已适应了居家隔离的生活。下午四点,照例自己量体温,我36.3度,小孩37度,夫人37.4度,那几天夫人有轻微咳嗽,是老毛病扁桃体发炎,每年春天都这样,因为体温正常,所以没有上报轻微咳嗽的事情。
但现在突然37.4度,虽属低烧,但已超出政府宣传的37.3度的标准,夫人向她的单位领导,及桥南社区管委会分别报告此事,立即引起两个部门的高度重视,马上要我们一家三口前往石首人民医院检查。
联系了120救护车,社区工作人员王同志给我们送口罩到楼下,做好防护后我们搭车前往人民医院,开启了单独隔离的前奏。
五点抵达石首人民医院急诊科门口,护士分别给我们量了体温,我和夫人的体温与家里量的一样,小孩的体温降下来了,可能当时量的时候他才洗完澡,所以有一点偏高。
医院里行走的病人并不多,空旷的大厅寂静得让人发慌,挂号,经过漫长的等待,在十点钟,轮到我夫人就诊,医生详细询问了家庭成员动向,以往我的印象中看个感冒的小病,一般就几分钟,而那位张医生给每一位发烧患者都是30分钟以上的问诊,耐心细致地咨询,开好化验检查单,再三叮嘱注意事项,看过化验结果,拿出诊疗方案,并与每位患者所属防疫指挥部反映情况。隔着玻璃,张医生挺坐的身躯,伟岸而坚韧,坚定的眼神,温暖又悲悯。
经过CT检查,张医生诊断为普通感冒,开了西药,并与我夫人单位领导及绣办领导电话反映了情况,要求至少发烧人员需单独隔离观察。绣办社区工作人员同意明天安排我们全家隔离,说这是防疫指挥部的要求,不能有任何一点疏忽,不放过任何一处疑虑。
待到全部忙完,已经是凌晨三点,我们步行回家,清冷的路灯,把层层薄雾照得如梦似幻,往昔的喧嚣全都躲进了无边的夜色。寂静的夜,清醒的只有坚守战场的医护人员,及各级防疫办公的值班人员,石首这座优雅的古城,沉寂在巨大的伤痛之中。
大街小巷全部封路,走了很多弯路,凭着搭120急救车的记忆,平时四十分钟的路程,走了近两个小时,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2.
我夫人在团山土管所工作,他的领导别林昊也一直没有休息,随时与我们保持着联系,并及时向局领导反映了情况。
因为我们家小孩是武汉回来的,所以被夫人单位作为重点防范对象,我是1月16号从广州到家,小孩是1月19号从武汉到家,在武汉宣布封城的时候起,便严阵以待,紧接着石首也下达了封城及居家隔离措施,我夫人单位取消了春节期间让她值班的任务,每天向所里报告我们的体温,开始的14天,小孩是重点关注对象,是每两小时一次测量体温,后来改为早晚各一次。其间,社区工作人员也几次上门测量,并给我们发放了两天放行一人买菜的通行证。
从大年三十,除了我每三天出门买菜一次,夫人与小孩从未出过门,那么多生死一线的重症患者,那么多被传染的无辜人群,更有那么多伟大的逆行者,在争分夺秒地与瘟疫战斗,我们普通百姓,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不能给社会添乱。
3.
2月14号凌晨回到家,我们一家洗好澡,把衣服放到洗衣机,分别收拾好换洗的衣物,上床休息一会。
早上八点,夫人单位的别所长,打电话问询准备情况,之后绣办的顿主任打电话,说正在给我们安排隔离的酒店。
下午三点半,桥南社区工作人员安排车辆来接我们到可馨客栈隔离。
下了车,遇到此生最严格的检查,工作人员让我们依次进入大厅,立正,伸开双臂,除了眼睛,身体的另外部位全部用酒精喷雾消毒,再把随身携带的衣服袋消毒。再在服务台测量体温,信息登记,询问疫情期间的行程、姓名、电话、身份证号码等。
把我们三人分别安排在二楼的1.2.3号房,工作人员送来了盒饭,并叮嘱了注意事项。半个小时后,通知我们再去医院复查一次,原因测量体温时,我与小孩的体温正常,而我夫人的体温是37.8度,有上升现象,且伴有咳嗽声。
社区工作人员叫来了120救护车,到人民医院复检,此时风急雨大,让等待的人揪心不已,这风雨,没有了往昔的诗情画意,没有了温柔和顺。风的怒号似乎在斥责人类对环境的污染与掠夺,雨的倾泻似乎在洗礼人类心中无尽的欲望与贪念,还有不知名的虫鸣,是否在悲鸣野生动物的委屈与不甘。
晚上八点半,一位姓彭的医生给出诊断:感冒引起的咳嗽与发烧。建议隔离观察,夫人向她单位的别所长与社区工作人员反映情况,社区工作人员说可馨客栈不收发热症状病人,而医生说达不到住院条件不能入院。
我们进入了两难境地,这凄风冷雨的黑夜,何处是我们的归宿?
寒风凛冽,不时有120救护车送来一两位发烧患者,他们站在候诊室的走廊前,木然地望着天边的雨。
晚上九点半,绣办顿主任冒雨前来,向我们说明情况,可馨客栈入住的人员,只是与发烧患者有过亲密接触,而自身并无任何不良反应的人,你与孩子前往隔离,我们表示欢迎,但你的夫人,我们来协商处理,请稍安勿躁。
顿主任与医生商量后,我夫人送往“国酒”单独隔离,我与小孩送往“可馨客栈”隔离,开启了揪心又温馨的隔离模式。
4.
八十四岁的老母亲不知道什么是“冠状病毒”,但她从村里的广播,与每天上门的测量体温的村委会工作人员,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嘱咐我们都不要出门,不要给政府添麻烦。我没敢说我们现在单独隔离,但每两天必须给母亲打电话报个平安。
母亲说,在她小时候,经历过一场瘟疫,那时候医学不发达,都称为“走人瘟”,70多年后忆及,仍然不寒而栗,乙酉年(1945年)夏天,栗林河倒垸(今高陵镇),几个村庄引发瘟疫,真是惨不忍睹,往往才抬一个死者去埋了回来,家里又一个人闭上眼睛,我大舅家的两个孩子也是那几天去世,挨家挨户啊,挨家挨户地死人,让人悲伤到绝望。
历史往往会重演,但结局不一样,我们有强盛的祖国,有伟大的政党,面对汹涌的疫情,我们的守护者,从未退缩,给人民以希望,给社会以安定,给百姓以安全。
怎不令人感动,成千上万的医护人员与警察,守护着人民的安康,成千上万的党员干部与志愿者,承载着百姓的生活,让国人全部居家隔离一月之久,这是任何朝代都不可想象的事情。
怎不令人感动,当广东与海南前来支援的医护人员车队,人民警察整齐地站在石首南高速路口,任大雨倾盆,敬上庄严的军礼。
怎不令人感动,前来援助的护士小姑娘,剃着光头,握紧拳头,发出“不退疫情不还乡”的誓言,那一张张青涩的脸,圣洁无瑕。
怎不令人感动,我们的省城大武汉,虽然经历着史无前例的创伤,仍有900多万人,义无反顾地守护在家园。
怎不令人感动,举全国之力,各省同胞出钱出力出人,前来援助我们湖北,还有外国友人、海外侨胞给我们无私的帮助。
他们,都是我们的恩人!
5.
石首已经连续六天没有新增“新冠”病例,疫情正在向好的方面发展,我们除了祈祷,只能继续自觉隔离,不给社会添乱。
其实,静下来会有一点好处,前些年脚步匆匆,我们可能忽视了沿途的风景。《礼记·大学》里说: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错过了雪中赏梅,我们定不会错过后面的桃红李白,你看,那漫山遍野黄烂烂的油菜花,桃花山争妍的桃花,六虎山多姿的茶园,陈家湖婀娜的杨柳,都在向我们招手。
还有燕子在呢喃:余生,你们决不要吃野生动物。
6.
我也曾住过不少酒店,但从没有享受过如此贴心的服务。
早上八点多一点,房外走道传来机动消毒器的声音,我们就准备起床洗漱了,九点量体温,十二点吃午饭,下午四点再来室外走道消毒,然后量体温,六点吃晚饭,七点来收垃圾,并送来第二天的早餐。
来住了五天,在送有饭菜的同时,给我们依次附赠过桔子,中药包,酸奶,绿茶。
“师傅,帮忙跟我拿牙膏。”
“大哥,帮我拿一包纸巾与垃圾袋。”
回答的永远是:“好的,等会给你送来,就到房间不要出来。”
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我看不清楚那几位同志的脸,但他们的工作态度,与曾经的感观不大一样,让我心存感激,他们有对工作的耐心与专心,对市民的爱心与关心,对信念的恒心与初心,他们和医护人员一道,守护着百姓的安全。
我不知道那位顿姓主任叫什么名字,以后也许再无交集,疫情过后,我将踏上南下的列车,继续我的流浪之旅,这段隔离的日子,将永远留在我的脑海,让人生不再迷茫,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默默为我们负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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