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

人事在小群通知聚餐。看来是小范围的聚，没有太声张。结合公司目前的形势，也猜测得差不多了：这是一场告别宴。

顶端的两位领导，一位内退，一位病休，公司的班子成员全线撤退。也就是说，大王和小王全都卸任了，去过他们想过的生活了，公司面临大洗牌。

来公司已是第八个年头了。二位领导更久，从筹备期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无论是和与不和，在今天都要和气。两个人能磨合十多年，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聚餐的包间内极其安静，对于聚餐的主题，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即便是有分歧，也都是工作上的事，过去的事。今天，能来的，不能来的，全都来了。就连请了病假没有正常上班的同事，也来了。

午餐开始前，二位领导依次发言。特别是二把手，说到动情处一度哽咽。可以看出来，大家都是感性的人。早在半年前，他就曾经表态，想开心地和大家过一起工作一起奋斗的日子。

不知是谁叮嘱了服务员，饮品容器全部上酒杯。除了生病的同事，大家都决定喝酒。包括我。

进入职场这么多年，公共场合的宴请我很少和同事喝酒，搪塞的理由无非就是不会喝，不能喝，不管大家怎么说。但是今天不一样，两位领导就要离开了，能不能喝，我都得喝。

一位对我有知遇之恩，一位对我有任用之恩。我们这个行业，没有关系，没有背景，不阿谀奉承，很难被人看见。之所以会在这个公司待这么久，就是因为工作环境比较单纯，领导为员工着想。只要你付出，他就会认可。

二位领导还比较随和。刚入职公司没多久，就遇上了工会组织的出游活动，领导坐在大巴车的前面。人员全部就位后，人事分发矿泉水及物品，领导站起来参与发放。这让我看呆了，以前的公司是没有这样的领导的。

酒杯是某台的小口杯，只有几钱的分量。开场一杯，两个领导过来敬一人一杯，过去敬领导一人一杯。这就下肚好几杯了。

既然拿起了酒杯，和同事喝酒的时候又不好换饮料。这就是为什么我不爱喝酒，一旦有人知道你会喝，就会每次都找你喝。

领导的离开，又引出了一些事。某些团队长将心中的委屈、不满一并吐了出来，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那位同事在围着领导之前已经拽着我聊了半天了。他喝了很多的酒，他和我讲起了他的身世，十几岁先后失去了父母，独自出来闯荡。他讲起了他的婚姻，甘愿全方位地照顾他老婆，并且甘之如饴。他讲起了他的抑郁，说他想过自杀，也有过暴力倾向。他又讲起了dao法，说色即是空（话说这好像不是dao法吧）。他又问了我的属相，说我们的属相属于最佳工作搭档。他夸了我现在的发型，顺便吐槽了前几年的短发……

举起的酒杯，好像就没有怎么放下。随着领导的即将离开，感觉人心都快要散了。

说实话，那酒是真的辣。不知道是酒真的上头，还是氛围太上头，吃完饭就头疼。

临别时，领导与我们一一握手，重重地握手，不想撒开，撒开就是真的分别了。心酸。看了看他们的白发，我为曾经的不懂事感到懊悔，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是太过稚嫩，有时太计较是非对错。其实，在职场上，在工作上，很多时候不是非黑即白。

下午接着开一季度的经营分析会，一会儿是条线的数据，一会儿市场的数据，一会儿又是财务的数据，最后是领导的指示。会议室很闷，开了空调，我刚好坐在风口。继续头疼，也时不时地为当下的处境而伤感。

收拾完所有，半夜时分打开电脑，映着台灯，当往事像过电影一样再次呈现在眼前，当工作群发出我们今天的合影，我已泪流满面。是因为年龄大了吗？不知道他们是否能感受到我的心绪。

很多时候的很多人，都会觉得我很冷。可能，我就是属于慢热型，情绪不善表露。在一个新的群体中，无论是敌是友，我都不想太早地表明立场，我怕我基于表面的判断会出错。人那么复杂，怎么能仅仅根据一时的言行就得出结论呢？

即便是友，我一般也不会轻易走得太近，除非确定，我还是怕，怕万一判断失误离别得太快。

头还是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