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毕业后,羽翼未丰,却野心勃勃的我,没有选择在自己出生的这座小城市找工作,而是通过我们这里的劳务公司应聘去了津门一家外企打工。
记得当时,我们这批务工人员是被安排了一辆大巴车送到应聘的公司的。那天下午,我拖着沉重的行李包登上了那辆拥挤的大巴车,疲惫瘦小的我挤在大巴车车厢里。因为人多,座位不够,我们这些站着的人,只能用力抓住就近的座位椅背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因为车辆的摇晃而站立不稳。也不知车开了多长时间,反正当时的脚已经累的没有了感觉,当又累又困的我从半睡半醒中慢慢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我们的大巴车已经驶入了一栋高楼的楼下。自此,这栋被叫做“创业中心”的商务办公楼成了我五年打工生涯的战场。
我们这些被大城市称作“外来妹”的少男少女们,怀揣着好奇又期待的的心情,被一名工作人员领进了这栋办公楼里。彼时,我才知道,跟我一起来的这些男孩女孩们。大多只是小学或初中毕业,在参加入职前的考试时,他们的真实学历在窃窃私语中暴露了出来。给我们监考的是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其实这个女孩也就是人力资源部的一名普通职员而已,但从她对我们冷漠的的表情和言语中,不屑和轻蔑表漏无疑。至今,我依然记得,当时,那个女孩对我们说的那句:“你们自觉一些……否则,得不偿失。”的傲气冷语。
其实,考试只是走个形式而已,考完试,我们就被通知第二天可以来上班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往一个叫做“外海公寓”的地方,那里是公司的职工宿舍,也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打工者的聚集地。很快,我们找到了公司分给我们的宿舍房间,整理床铺、收拾衣物、购买日用品、打水、买饭……虽然忙活完一天后,累得不得了,但总归是工作和住宿都有了着落,可以跟家人报个平安了。
就这样,我的办公楼和宿舍楼两点一线的生活模式正式开启。在这期间,我的具体工作也由手工操作工调整为质检员、机械操作工,宿舍楼被换了几栋,虽然折腾但日子过的还算是安稳。一个宿舍的舍友虽然是来自不同的地方,但大家都相处和睦,有好吃的大家一起分享,有心里话大家互相倾诉;谁买了新衣服,大家一起试穿;早上起床,有舍友负责“叫醒服务”,根本不用担心会睡过头,楼下卖早点的摊位多得像个早市市场,品目繁多,琳琅满目,也无需发愁吃不上可口的早饭,当然,赖床起晚了吃不上早饭那得怨自个了!我们的早饭一般都是在路上解决的,一边走一边吃,一边说笑一边打闹,有时时间充裕,我们还会在路边赏赏花、打打雪仗。工作确实很是枯燥,但有了这些姐妹的陪伴,生活也变得无比的充实和惬意。比如周末我们可以换上漂亮的衣服,一起去公园合影照相,也可以一起去逛商场买衣服,还可以去图书馆看看书……
生活总有不如意的时候。那天,我的眼睛发炎了,眼睛又红又肿,本以为只要自己能坚持上班,就不要请假了,出来打工不就是为了能多挣点钱嘛。可是有些事情根本不会如此简单,我能坚持,人家班长和车间主任看着不顺眼呀,一上班就把我叫到办公室里,问我眼睛是怎么回事,会不会传染给别人,我说,只是上火发炎了,买点滴眼液就好了。车间主任就说了,你还是回宿舍休息吧,你的眼睛这个样子影响不好。我得服从管理呀,只好一个人回了宿舍。走在路上,这些年在外漂泊的孤寂、苦楚和心酸全部涌上了我的心头,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我扬起头,强忍着的泪水还是夺眶而出,我伤心的样子引来路人的侧目。一路上,陈星的那首《离家的孩子》始终回荡在我的脑海中,这首歌唱出了我当时的心境,亲人的陪伴对于离家的孩子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彼时彼刻,对我而言,是渴望更是奢求。
休息了一周的时间,眼睛终于好了,我开始上班了。眼看着,到了发工资的日子,到手的工资少的可怜,心里很是失落。我忽然想起来,在宿舍休息的那一周考勤不知道是怎样算的,于是,我就去问车间主任,人家说给查一下,后来查完告诉我,那几天我没有写假条算做旷工处理,虽然没有假条,但鉴于我确实是身体不适,才没有对我做更严重的处理。我懂了,也就是我的这次带病坚持工作,不但没有得到人家的认可反而还落了个无故旷工,我可是属于劝休的呀,真是没有天理!听他们的意思,旷工这还算是从轻处罚了呢,没辞退已经是大慈大悲了!当年年少无知,初入职场,压根就不懂一些基本的例如病假、事假、旷工之类的规章制度,其实,就当时他们主动让我休假的那种情况,大可给我按倒休或是病假处理,等我回去上班补个假条也就行了!但事与愿违,大概是这些所谓的小领导们,每天日理万机的,太忙了,没有时间去理会一个普通员工的感受,反正没有假条,说什么都不好使,没假条就按旷工处理!对于这样的不公,开始我是愤怒的,但后来自己冷静下来后,想想也没有必要,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只能接受,出门在外不容易,出来打工是为了能多挣点钱,不是来生闲气的,何必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呢?吃一堑长一智吧!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你若是弱者,那你连说活的权利都没有,没有叫板的实力就不要不自量力,否则只是自讨苦吃!还是想想如何能让自己强大起来吧!
没过多久,一个寒风瑟瑟的雨夜,我用力地撑着雨伞卷缩在同事的自行车后座上,自行车艰难的前行着。忽听同事一声惊叫:“妈呀,刹不住车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狠狠得甩出了十多米,雨水不停的敲打着冰冷的地面,惊恐和疼痛同时向我袭来,我正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只见两个小伙子慌慌张张得向我走来,他们一边问我:“没事吧?”一边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当时我真的是懵了,以为是碰到坏人了。这时,我那坐在不远处的同事,也在嗷嗷的叫着:“疼、疼……”,我才搞清楚,原来我们是被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给撞飞了!只是我被飞的比较远,同事稍近些而已。很快,我们被送到了住宿公寓附近的小诊所。诊所的大夫为我包扎了一下伤口,问我头疼不疼,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我感觉浑身没劲,轻飘飘的,哪里都疼哪里都难受!后来大夫看也问不出具体的情况,就直接给我挂了生理盐水、消炎药之类的点滴。
跟我一起的同事只是摔了一下,没有什么外伤,但也吓得不轻,我这边输上液了,也没有什么需要的就让她回宿舍休息去了!开车撞到我们的其实是三个人,其中一个貌似是他们大哥的人,走到我输液的床位边,开始跟我攀谈。他说,幸好是他们在倒车的时候,正好赶上下雨,他们的车速很低,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也是在外打工的,也挺不容易的,没有多少钱,但他保证负责我的医药费。我当时也单纯,觉得自己没什么事,让人家给了300块钱的医药费,这事就算是了了。真傻,怎么也不知道要求他们带我去正规的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呢?万一哪个部位被撞坏了,当时没有征兆,事后再发作,岂不是晚了,连肇事人都找不到了。
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输液,身体的疼痛连同心里的恐惧同时折磨着我,我多么想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但又不想让双亲担心,还是忍着没打那个电话。好不容易输完液,让大夫给拔了针,我轻轻的下床,走到镜子跟前,看着镜中疲态的自己,忽然发现脖子处有几个红色的小疙瘩,大夫也看到了我的惊讶,跟过来仔细看了看,判断是药物过敏引起来的,只是轻微的过敏,过几个小时就下去了。我收回悬着的心,定了定神,离开诊所回到了宿舍。又接连打了几天的点滴,伤口也基本痊愈了,我又一如往常得开始了宿舍楼与办公楼两点一线的生活。
一场风雨过后,我感觉自己成长了许多。都说,痛苦让人成长,经历使人成熟,我深有感触。感谢那些人,教我成长;感恩那些风雨,使我自强。
那年青葱,那年风雨,那年如此难忘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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