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最刻骨铭心的等待,莫过于大年三十年夜饭,我们一大家子人等我妈一个人了。
那时候我妈开了个商店,越到逢年过节就越忙。早上四五点到店里,晚上十一点能回来都算早的,过年更是如此。别人家的团年饭中午都吃了,我们家的,才是真正的年夜饭——好几次都是吃着吃着,就有烟花鞭炮开始迎接新的一年了。
等我妈回来吃年饭,负责瞭望的是我。夜空被零星的烟花点缀时,我就趴在窗台上张望了,看着小区下面的马路,等着那辆熟悉的摩托出现。虽然肚子早就开始唱起了空城计,但还是强忍着,实在忍不住了,才快步跑到客厅,抓起一个水果,再赶快跑回窗台继续等。
爸爸老早就收拾好了桌子,椅子扶正了好几次,看看实在没什么事可做了,才不时地打开手机看:“都这个点了,咋还不回来?”
“今儿肯定忙,说不定走路上了!”其实,姑姑比我爸还急。唯独坐在沙发上看春晚的爷爷不着急,还振振有词:“这过年啊,就是等新的一年到来,不着急,慢慢儿等……”
“我妈回来了!”我看到了一辆摩托车,赶快报告。可过了许久,还不见熟悉的脚步声,才想起刚才那辆车,的确不像我妈的车。“对不起,情报失误……”我赶忙给姑姑打“报告”,姑姑赶忙关了刚打燃的煤气灶,说:“那咱们再等等?”
于是,又一轮等待重新开始,那一段时间像一条线,被拉的好长好长。
终于等到了熟悉的摩托车声响,我一个箭步冲向了阳台,果然是妈妈:“快点快点,就差你了!”离新的一年还有一个小时时间,我们家的年夜饭,在妈妈的歉意中开始了。
后来,为了有更多的时间照顾我,妈妈就把商店盘了出去。于是,等待,在家的那头,就换成妈妈。
妈妈尽管做着一些兼职,但每次等我放学回家,总会有我喜欢的饭菜等着我,和班里有些同学比起来,我真得很幸福。上了初中后,我开始觉得,等待其实是妈妈变着法子的监督——我没有一点自由支配的时间。
我开始讨厌这种无微不至等待,直到那次,我决然地冲出了家门——
在球场疯狂的发泄后,我穿着被汗水浸湿的短袖T恤,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路灯撒着昏黄的光,把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掏出手机,可还是不想开机,街道上的车少多了,声音格外大,我的心纠成一团乱麻。
从中午夺门而出到现在,一口饭也没有吃,肚子早都在抗议了。我得回家了。“这么晚了,我妈应该也睡了吧?正好,免得看她的臭脸!”我虽然早已经开始后悔。
我朝家的方向走去,整栋楼的灯,只有一盏亮着,走到门口,家那扇沉重的铁门虚掩着,我轻轻地推开门。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的等待,那是一根长长的线,我在这头,而母亲,在那头。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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