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40岁的时候生了我,现在还能听到同村的人说我母亲和媳妇儿(我大嫂)同一年坐月子,所以,大哥的女儿比我大六个月,在那些的年代,算是比较正常的吧......
母亲和孙辈曾孙辈们在一起母亲生下我时,正逢史上第二大洪灾,田地当时还在集体,涝得慌,加上挣工分的年代,缺衣少食,所以,我从小体弱多病,听我姐说,每次我萎靡不振的趴在板凳上时,母亲都会轻声说,这个娃儿,能活不?缓过几天,我好像又能吃点稀饭了,母亲会用纱布包小盒碎米,放在鼎锅里和粥一起煮,等稀饭熟了,把纱布捞出来,碎米饭是我一个人的单独口粮......但,过不了一段时间,我又会趴在板凳上继续萎靡。
一岁多时,父亲从吉林回川后,母亲和父亲商量,要不带上我去宜宾,说父亲单位上最少还有点油荤,就这样,我在父亲那里,身体慢慢变好了起来。快五岁临近上学时,被四伯带回了家,记得回家的那天是下午,走到院子对面的土里,母亲正在砍苞谷梗,我从她身边走过,四伯大声说:"你个娃儿,不喊人啊?″我茫然。
母亲笑嘻嘻的问我,"我是哪个"?我摇摇头。
四伯说,她是光孝(母亲名)。
"哦,你是光孝",我望着母亲。
周围的叔伯婶娘们哈哈大笑,以至于″你是光孝"每次都被他们拿出来笑我不认识我娘。就这样,我回到了母亲身边开始生活。
在那个生活贪困的年代,母亲好像从来不知道累。记忆里,从早到黑都在忙活路,所以,除了她手里的扁担,就剩下二指宽的竹条,我,印象深刻。
有天周日,母亲早上出去挖地,没多久,就回来了,原来锄头断了,回家换一把锄头又去了地里,她把两个半截锄头扔给我,给我一毛钱,叫我去乡合作社找铁匠补上,兜上锄头,我到了乡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铁匠,到是在合作社门口碰上了收破烂的,我随手把断了的锄头当疲铁卖了一毛五,手里拽着钱,逛到晌午,才回到家。母亲忙完回家,见我两手空空,问道:锄头呢?
“放在合作社门口了”,我答。
"哦,那是给铁匠了吗?"母亲问。
"没看到铁匠"。
"那锄头呢?"母亲又问。
"我就放在门口,不知道谁拿走了......"我急了。
母亲瞪了我一眼,没吭声,换上鞋,拉着我往街上走,一路小跑,我一路心慌。
到了合作社门口,正遇上这收破烂的蹲在地上拾掇这两半截锄头(后来才知道,这是本家的一位叔),便与我母亲打起了招呼:"嫂子,你忙跑跑的做啥子"?
"锄头断了,娃儿把它放在了门口,不知道谁拿走了,我来找找"。我傻傻的望着这位本家的叔,心惊肉跳......最后,锄头拿回来了,钱也退了。我又趴在了小时候常趴的板凳上,屁股被二指宽的竹条爆炒了一顿,那几天走路,疼得都是撕牙裂嘴,母亲边骂我活该,边偷偷抹泪。
这是母亲教给我的第一个道理:做人,要诚实。
八四年后,父亲每月会往家里寄十元到二十元不等的汇款,都是寄到舅家,我二哥走路快,一般都是他去邮局等我舅取好钱,舅用针线缝在二哥的裤头里带回来交给母亲,月月如此。可有一次,出事了......
那一次,父亲寄了二十元回来,舅照常取好缝好叮嘱一番后,让二哥带回来,他早上去,到了傍晚才到家,母亲做完农活回来问钱的事,二哥吱吱唔唔半天,掏了二元钱递给母亲,母亲涨红了脸,急问到:"钱到哪里去了"?二哥不吭声。
那个年代,当时最大面额十元,二十元变成二元,母亲着急的样子,我是第一次见到。在母亲祭出二指宽的竹条后,二哥说用了十八元买了一块手表!刹那间,院子里鸡飞狗跳,二哥被娘追着打,我也顺便被打了几下。娘骂我们,大的不像大的,小的不像小的。
这是母亲教给我的第二个道理:节俭,要持家。
母亲年轻时照片,三排左一我爷辈共四兄弟,父辈共十兄弟。爷爷是袍哥,乡邻们都叫他-大爷。后来父亲说,袍哥里的大爷地位很高,翻了下袍哥的历史,确是如此。但爷爷从不欺负人,很和善的一个地道农民。
母亲说她十九岁就来到我们家,爷爷辈们慢慢老去,我懂事时,只剩下一位三婆婆,逢年过节,母亲都会叫我端一碗莱饭,斟上一小杯酒,让我送到三婆婆床上,老人家每一次接过饭菜都会喃喃几句:还是我光孝,心好啊......
端的次数多了,三婆婆的媳妇(我伯娘)就会站在屋檐边半开玩笑的说:"光孝,你屋里干脆接过去养好了"。母亲总笑笑回答:"三婶吃不了多少,在一天,就只能吃一天了"!逢年过节的饭菜,我一直端到上初二时三婆婆离开了我们为止。
这是母亲教给我的笫三个道理:孝道,传家风。
母亲没上过一天学,但对我们的管教非常严格!比如,她常告诫,别人的东西,哪怕再喜欢,也不要去乱拿;大人不动筷,我们不能先吃;不要撒谎,要做一个实在的人......以至于后来逐渐才明白,在她的人生字典里只有一个逻辑:"这样做,对不对?"这个逻辑,指导了我们一生。
感谢,我的娘,节日快乐。
愿世间万物皆可爱。2023年5月14日04:15 辑于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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