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曾收到一个大学学弟的邮件,向我表达了对写作的兴趣,并简单介绍了自己的相关学习经历。
我知道,最不得罪人的回复,应该热情洋溢地写一些“我觉得你很有潜力,我相信你!”之类的话。但我没有这样写,我只跟他强调了一点——如果你想写,那就去写吧。
后来学弟再回复,称感谢我的肺腑之言,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心里腹诽我打击他的积极性。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封邮件能够穿越时空,发给奥地利诗人里尔克,学弟将一下子懵在原地,因为里尔克会说:“我请你,把这一切放弃吧!”
里尔克是想打压后辈吗?不是的。
里尔克是以劝人放弃的姿态,引领年轻人坦诚面对自己。
“你向外看,是你现在最不应该做的事。没有人能给你出主意,没有人能够帮助你。只有一个唯一的办法。请你走向内心。”
“这是最重要的:在你夜深最寂静的时刻问问自己,我必须写吗?你要在自身内挖掘一个深的答复。”
2
小时候,当我们刚开始学会表达自我时,总绕不过一个话题——我的梦想。
“我长大了要做医生!”“我以后要当警察!”“我要成为一个超市老板!”你可以随便说,到处说,且总有大人笑吟吟地给你反馈。
青春期,我们会结交三五知己,从不服父母的管教发誓以后要做一个怎样的大人,到崇拜哪个人幻想着未来认识他或成为他,互相倾诉,无所不谈。
但当长大了以后,只有父母及最亲近的人才会关注你的“我想……”,凭你几句豪言壮语,也跟着盲目激情,因为爱本身就是盲目的。
这是人生常态。
他人没有义务倾听你的“我想……”并给出鼓励。
尤其当你渴望得到某位前辈对你的资质进行肯定时,前辈一定遇到了无数个同你一样的人。
就像我,虽然与里尔克的成就和地位都相去甚远,也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对我说过他爱写作了。
他们当然是一个个不同的个体,但在我看来又是一个模样,两手空空,气势却不小。
似乎我的鼓励是他们文档的开启键,似乎卖电脑的人曾这样告诉他们:“你去找一个叫知枝的作者,她说你能写,你的文档就会打开了,你就可以开始写了!”
而这种情况下的鼓励,除了证明我的虚伪,还有什么意义呢?
3
假使开篇的学弟添加了附件,里面是他最近的写作作品,我的回复会变吗?还是不会。
审美趣味是非常私人的东西,即使像汪曾祺这样的成熟作家,当年给南京的文学杂志《雨花》投稿自己的短篇小说《异秉》时,稿件一去两三个月,毫无回音。
后来听说此稿不仅在编辑会上没有通过,还有编辑将其贬为:“如果发表这个稿子,好像我们没有小说好发了”。
如果汪曾祺因为这样的反馈就此封笔,许多作品就从没来过这个世上了。
我也不能仅凭自己的喜好,品评别人是否有写作的天赋和潜力。
4
写作也好,做其他事也好,关键是要坚定自己的决心,让一种声音无法抑制地从胸腔喷薄而出:“我就要做这件事!”
回想自己……
初中时,有一次区教育局举办了一次征文比赛,全班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同学得了优秀奖。当我坐在空旷的大礼堂里参加颁奖典礼时,我想着留在班里的大多数同学,一个想法缓缓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或许我可以写作?”
高中时,我以中等成绩进入文科实验班,班里的女孩各有千秋。聪慧者,北大候选人,后来也的确考上了北大。家境富裕者,富裕得各不相同,国企的,房地产的,做连锁的……漂亮的,在人群中就像一只玫瑰花开在草地里……但是语文老师在班上读了我的作文,还把好几个人读得掉了眼泪,我想——“我应该可以写作!”
高中毕业以后,包括整个大学,发表的作品止于报纸和论坛活动,投给喜欢的杂志的稿件,总是有去无回,我叹叹气——“好像只能写成这样了!”
之后是工作2年后,一直做着编辑,每天跟不同的作者打交道,排版他们的文章,有天在地铁上突然就流泪了,心里像是有一百个小虫在噬咬着一样,我擦了擦眼泪,坚定了——“不甘心就继续写!”
于是写了15万字,《青年文摘》的编辑申请授权,其他杂志相继而来,自媒体编辑约稿……
总之,如果你想写作,写就完了!如果你想做一件事,做就完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