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雨水丰富,四季有雨,冬春尤甚。
或许是年幼的时候经历过为数不多的几次旱季,体验过提着木桶跟父亲去山里的池塘挑水灌田的艰辛,我一直较为喜欢下雨的日子。在老家的时候,每当雨天,我会搬出椅子坐在屋檐下,看山野被烟雨笼罩,看雨水自屋檐流下成帘,任思绪飘荡,想象自己拥有着整个世界。后来读到“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便会忆起那独坐屋檐下看雨的画面,宁静、悠远。
春天的雨往往一下就好几天,与玩伴们在队上的保管室玩腻了躲猫猫的游戏之后,我也会戴上斗笠,穿上雨鞋,赶着家里的黄牛去山间放牧。往往把牛赶到山腰后,我便爬到山顶找棵大树,在树底下蹲着,掏出口袋里的连环画来开始翻看。那时我的连环画基本都是从村里的合作社用过年的压岁钱买回来的,合作社的存货本就不多,几年下来,便再难买到新书。因此,一本连环画我往往要看上很多次。有次放牛遇到隔壁村上一个叫江效雄的小哥哥,也在看连环画,于是便开始交换着看,最开始是连环画,后来便开始换着看武侠小说。《陆小凤》便是从他那里借来看的,那时,我已经开始上初中了。父亲是强烈反对我看小说的,所以我往往只能在晚上等他睡了以后,打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偷偷看。下雨的时候,听雨滴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啪嗒作响,我躲在被窝里,幻想自己在剑雨纷飞的武侠世界里遨游。
上学后,下雨的日子便更成了我的节日,因为下雨,放学后一般不需要再去干活,除了偶尔去放牧家里的黄牛之外,大部分的时间我都是自由的。那时,父亲一般都在屋里陪人下象棋,我则躲在牛栏楼上的稻草堆里,捧着一本小说或是杂志看到母亲叫吃晚饭。有时,实在是找不到书可看,我也会提个小桶,拿着小网去对面的小溪里捉鱼。找一个池塘的下水口,往往可以网到不少逆流而上的小鲫鱼、小青皮或另外一种比拇指甲盖略大的小扁鱼。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捞到从池塘里跑出来的红鲤鱼,但这种好运气并不常有。
夏天放暑假的时候,双抢过后,父亲会“押”着我陪他一起去西冲水库钓鱼。西冲水库离我家有十多里路,往往要走一个多小时。水库鱼很少,往往一天也钓不上几条,我很是受不了这种枯坐无果的状态,往往坐不了多久,看着浮子一动不动,便会放下鱼竿,四处走动。有一次,雨说来就来,父亲找了个水库边的凹洞躲雨,而我还在离他不远处的一处浅水边提着裤腿玩水。父亲大声叫我过去,我不为所动,继续享受着雨滴打在脸上的快乐。西冲水库拦河而修,在多雨的夏季,河水吸满了泥沙,变成浑浊的黄色,看不清水况。我戏水的地方原本是水库边的梯田,因水位上涨而被淹没。我走了离岸边大概有十几米远,水仅没过膝盖,我因此而放松了警惕,继续往前走着。突然,我脚下一塌,整个身子全沉到水里去了,只剩下半个脑袋和两只手在水面舞着……幸好父亲看到了,他冲过来,把我拖了上去。我接连吐了好几口黄水,好一阵才缓过神来。我不记得当时父亲是否被吓到了,只记得那天他没有再钓鱼了,领着我直接回家了。这次的溺水经历,让我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去较深的池塘或河里玩水了,父亲也好长一段时间都是一个人去钓鱼,没有再拖着我一起,我也“因祸得福”凭空多了一段美好的自由时光。
总之,下雨天于我而言,直至现在,仍算得上节日。不管是开车在雨中穿梭,还是安坐在窗边看窗外雨落成帘,我总能安享一份轻松自如的宁静,任思绪在雨中飘荡,想象着自己随着这雨滴在无边无际的天空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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