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家

广州冷了。当这温润潮湿的南国都冷了的时候，全中国，是真的冷了。昨天还是满大街的白白嫩嫩，一夜之间全都裹了起来。

记得一个多月前，妈打电话告诉我，兰州下雪了。对于季节分明的城市，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我身边很多人，都渴望看一眼雪。

就像我想看一眼海。

高考复读的时候情绪调整不好，网上常常睡不着，就爬起来戴上耳机听海的的声音。但我从没有梦见过海，那时能睡着就不错。所以海在我这里只是一波一波不断试图靠过来的声音，反反复复，永不停息。而白天我会想到海，想她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纯粹干净。

你梦里的雪是什么样子？

我是在见到海之后才发现自己不喜欢海的。原来海水并不是清澈见底，沙子灌进鞋里要倒半天，海边的空气很奇怪。原来海并不是我想的那个姑娘。

但梦总想要看见，只要有机会。好玩的是，自己的梦常常被别人实现了。

初中时候谈恋爱，大冬天的店家都早早关门，鬼使神差的就踱到了黄河边。河边的风一吹，可真是冷啊。和女朋友牵着手顺着河岸走，河是灰蒙蒙的，天也是灰蒙蒙的，整个世界像一团团静止的灰雾，我们不断破开一个又走进下一个，河边的凳子去了又回，像是原地踏步。
「坐一会吧」

坐下去的时候，一切又恢复正常了，背后的公交车呼啸而过，面前走过的人拿奇怪的眼光看我，有的还会嘟囔什么。

「大冷天的，过家家呢？」、「多大的小孩，就知道谈恋爱了，现在这世道啊，哎」

对啊，我都能听到，可那么小的我们，哪里有杀伤力呢？哪里需要顾及什么？

说起家总能有些片段，离开了才浮上心头。

人家说中国人总是想回家，哪都不喜欢就想回家，再苦再累也要攒着钱，盼望着回家的日子。不知道这是不是埋藏在我们的基因里，所以我们去到哪里都融不进当地人的生活。

而我在广州总是找不到好吃的早点铺，只好去便利店买。

那天的面试约在九点，我早到了一个小时，只好坐在公交站台吃面包。

广州一冷就看不见太阳，世界变成了扑克脸，每个等车的人都带着一张。座位有限人人都绷紧一根神经，时刻准备好。车时不时来一辆，人们一大波或是一小波挤到车前，不得不挨在一起。

有两个男孩和我一样，等了很久。我很好奇他们在等什么，就一直观察。一会，一个姑娘插到画面里，个子不高，没有眼镜，头发扎起来，可以看见眼角和鼻尖。女孩越走越近，三人想是认识，但也没有说话，就那么站着，其中一个男孩时不时低头看看女孩，几次张嘴但并没有说话，他的脚时不时动一下，划个圈或只是跺跺。女孩偏过头去，我看见他翘起的鼻尖和眼角，一双眼镜带着笑。

时间不长，车来了，那个男孩用自己瘦小的肩膀挡住身后的人潮，留出空位让姑娘先上。

我一直盯着那个姑娘，她的眼睛中从未停止过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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