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山岩壳

      无事时我又去西界山脚下走走。放眼所见都是山，都是满山的岩壳。桑植地处山区，属武陵余脉，与鄂西大山相连，山多坪少，山石多平地少。生于斯，长于斯，时时目睹山山岩壳，不禁生出感慨！

        我出生在桑植与湖北鹤峰的交界处的一小山村里。说是山村，其实是单家独户，与村中人户集中处相距四五里山路。这个地方叫泉坪。名称里有＂坪＂，其实只是在一个东西走向的小河谷中，南北大山相夹，东西无数高高低低的山峦相错。所谓坪，仍十数亩狭长不规则的小坪，且周围也皆岩壁岩壳相接。

      记事时起，出门便是山，便是岩壳睹眼。山里人耕种的多是山地，而少有的水田亦多在水源充足的河谷山弯，随山势而筑成一坝一坝的面积不大的梯田，其实亦为岩壳包围里的地貌。满山满坡的岩壳地主要种植的农作物是苞谷，其它还有小麦，黄豆，高粱，小米，荞，蕃薯，洋芋等。在我的记忆里，幼时见惯了父母爷爷婆婆或乡里村人在这些山地岩壳里刨地种植劳作，每一点收获都是要付出过无数的汗水的，故深知父母长辈山里人那种面朝岩壳背朝天的生活的艰辛。

      记得我小时候特别喜欢走嘎嘎（土家人称外婆）。嘎嘎家在龙潭坪乡的郑家坡。那个坡是大山之上的山坡，坡坡岭岭皆是岩壳。嘎嘎的家就建在岩壳里。竹林在岩壳里，是我和表兄弟表姐妹们玩乐的地方。菜园子在土壤稍多的岩壳里，是我陪嘎嘎嘎公做饭前寻菜的地方。山洞在岩壳开缝的深处，是嘎公舅舅们取水挑水的地方。故在我的脑海里，那满山满岭的岩壳是多么的亲切，多么的难忘。

      还是去年年底因事去我的家住四方溪洪家峪的三姑家，我开车路过一个叫大垅堡的地方，母亲透过车窗，见崎岖的道路边层岩裸露在外的岩壳，竟然惊呼＂好乖＂！这话是桑植土家人的土话，是好漂亮的意思。我想，母亲一定是记起了她儿时生活的郑家坡的满山满岭的岩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