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自然
孩子小的时候,带她出去,总能发现地上一些很小很小的东西,当做宝贝似的,小心地收起来。给她洗衣服时,也总要先在兜里摸一摸,掏出那些小扣子、塑料夹子、石子等等,你想都想不到的东西。
读三毛的《拾荒梦》想起这些,突然就理解了,因为孩子的眼光和我们不同。她带着一种自然的纯真,评判一样东西,没有有用和没用的解读,只有好不好玩,能不能入眼的取舍。只要有眼缘,才不管它有残缺的样子,又被遗弃的经历。
东西是一样的东西,看得人不一样,就具有了不一样的价值。
当小孩子长大成人以后,就很少再捡破烂,因为她已经默认了社会的主流观念。
一个成人,在垃圾堆里淘宝贝,而且乐此不疲,只能说明这个人的眼光了得,内心纯粹而坚定,不为外界所缚,自有一片自在天地。
家里的乌龟缸里,摆着两块较大的石头,材质很普通,一块呈完美对称的心形,一块表面有美丽的条纹。是我们外出游玩时,孩子在河滩捡的,千里迢迢地背回了家。
水赋予石头特别的润泽,显得更富有生命力和吸引力。
我们只是觉得好看,相比于三毛对石头浓烈的爱,就逊色多了。
她从海边捡来石头,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和石头面对面,彼此深深地凝视,默默地交流。直到她读懂石头想要告诉她的,应有的样子,才落笔画出漂亮的图案,赋予这块石头独特的生命。
石头想要告诉她的,何尝不是从她心底涌出来的,最贴合的艺术表达。对于一件东西,沉下心来的尊重、理解和了悟,何尝不是一种视万物皆有灵的豁达,亦是内观自己的一种审视。
耗费无数个夜晚得以完成,精中选精,视为珍宝的七颗石头画,被人无意中丢掉时,三毛快要发疯了。冲到海边,扑到一块大石头上,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很久很久,哭到无力。
这就是三毛,要么不爱,要么就爱得深沉,爱得纯粹。
三毛又很清楚,人其实占有不了任何东西,哪怕再喜欢,哪怕无比珍惜,那也只是短暂相遇的缘分,就像交叉的两条直线,交点之后仍是分离,沿着各自的方向各行其道。
吹过的夜风,哗哗响着的海水,都在告诉她:“不过是石头!”
“它不属于任何人,它属于山,属于海,属于大自然……怎么来的,怎么归去—”
感性的人,感性的心,与自然融为一体,与天地合二为一,被温柔的夜拥抱了进去,抚慰失去的伤痛。
人与自然相处时,可以很本真,与人相处时,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因为人会戴着面具骗人,损失财物已感不快,被视为傻瓜的滋味更不好受。
被骗过几次,心就会越来越硬,不再轻易显露真情,人显得越来越成熟。
我在自己家里都上过当,说起来都觉得好笑。
一个上门推销的年轻人,只说小区通知安装警报器,我说不知道呀,想问是怎么回事时,他就已经撕开包装,将一个小东西贴在了门上。
给我演示,门一开,警报器就发出滴滴的声音,门一关,就不响了。问题是,人在家时老响烦人,又没用。人不在家时,发出声音你也听不见。
他可怜巴巴地说自己大学刚毕业,工作不好找,只好帮别人卖东西。我心一软,不再追究他的自作主张,就按付给他50元,然后关掉了警报器的开关,再没打开过。
如果一个陌生人,迎面上来就问你讨钱,数额不大,你会不会理他?
三毛被那个流浪汉一直追,从路口到码头,再到船运公司,就想讨二百元钱,买张船票到对岸去。他说自己运气太差,被人骗到如此地步。
人们在寻求帮助的时候,大概潜意识中会选择比较容易成功的对象,就像我们说的面善之人。三毛在连续三次挣扎着拒绝之后,又被那个人的绝望所击中,抵抗不过内心的不忍,还是返回去给了五百块,一张船票的钱。
在真的帮助了别人之后,在获得被需要的认可之后,人其实是很开心的,这才是赠人玫瑰,不仅手有余香,还会慢慢地溢满内心。
看到那个流浪汉真的上了船,再一次,三毛被温柔的夜拥抱了进去,夜空中眨着眼睛的星星,有着似水的温柔。
也许,这个世界不尽如人意,会遇到一些让人无语的人和事,感情会被欺骗和辜负,也会遇到一个善意的微笑,一个了解的眼神,某个打动人心的瞬间,还是让我们如三毛一样,保留一颗赤子之心,温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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