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国庆回家，明显地感觉到妈妈老了。
妈妈今年七十有八，年初生过一次病，住院半个多月，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完全康复。
妈妈告诉我，现在走路时间长一点就有些喘气，所以我只好打消了带她到附近转转的想法，想着今年六月的时候带着妈妈到附近凤凰池游玩，不过，那次妈妈就基本没有走动，基本一直坐在草坪上，只是那时自己还没有注意到。
妈妈还告诉我有一次在家门口路边上摔倒了，摔破了额头，幸亏路过的村民把她及时搀扶了起来，饶是如此，站起来以后依然头晕目眩。弟弟得知后没有告诉我，怕我担心，但是弟弟非常重视，吩咐妈妈不可以到河边去，不可以骑自行车。
妈妈种地一辈子，怎么也闲不下来，任凭我们如何劝说都不能奏效，我们也知道劳动是妈妈一辈子的生活形态，更是妈妈一辈子的生活理念。只要身体条件许可，哪有坐在家里吃（子女）闲饭的道理？何况，农田荒芜岂不遭人唾骂，令自己和子女如何在相亲面前抬起头来？全盘不理是不是乡邻们也都是同样观点，或者也不计算种田得失经济账目？无论如何作为一个农村出生农村长大的人（但是妈妈很自然地把我排除在外，可能是因为这个大儿子考上了大学的缘故吧），怎能不把自家一亩三分地料理得停停当当？我对妈妈说：“弟弟弟妹白天当工人，晚上做农民，太辛苦了啊”，妈妈似有所通，但也不作应答，脑海的认知自然是自我肯定，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但是我的想法同样没有错。人们年岁越大，对于过去的经验因为积累年限愈久越发坚守因而越发难以面临经验之被否决和接受新生事物。妈妈如此，我们也是如此。
常回家看看，和妈妈拉拉家常，听妈妈唠叨前村后店的大事小情，什么王家媳妇又怀孕了，李家奶奶身体如何，赵家孙子考上大学要贺学，薛家儿子开厂，孙家爷爷老年痴呆，等等等等。我问妈妈：“最近怎么没什么人来串门聊天？”妈妈一下子告诉我说好几位都在这一两年去世了，和爸爸也就前后脚的有好几个。听毕心中戚戚，一时接不上话来。这一刻，深悟到妈妈的孤单寂寞无助。尤其白天的时候，子女都出门上班去了，家中也就妈妈一人。
一人在家，妈妈总是力所能及地收拾，几乎没有一刻的停歇，妈妈的眼里手里永远有干不完的农活和家务活，只要身体有一丝一毫的允许，就绝不休息。刚刚得知妈妈在前面生病的日子，竟然忍痛跪在田地里把黄豆种了下去，为的是减轻子女的负担，生怕误了农时！爸爸去年去世之后，妈妈一下子成了一个人，忽然没有了日常陪伴的老伴儿，常常长吁短叹，动情之际流下眼泪，伤心难抑。妈妈愈加劳作不停，不知道是不是也有缓解孤独替代思念的可能？
外甥女告诉我，每次我离开家回无锡，外婆都要哭。如今弟弟在家里安装了摄像头，千百里之外也可以实时观察到家中院子里的一切，注目手机里的实时画面，看着妈妈一个人瘦弱的身躯在院子里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孤孤单单，身材显然佝偻，步履更见缓慢，总也恨不能立刻再次飞回妈妈的身边。每念及此，都觉得自己是最没有用的子女，是最不能尽孝的子女，家中照顾老人全靠了弟弟弟妹和妹妹妹夫他们。但是自己不过普通工薪族一个，如何可以做到时刻陪伴老人于膝下，可以让妈妈绕膝承欢享天伦？
这是一个当下无法解开的结，自己很无奈，弟弟很无奈，妹妹同样无奈（家中也有老人），眼看自己也是老之将至，不知道届时又是怎样？思之徒增伤心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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