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昊一手拿着电话筒,隔着玻璃面无表情的看着坐在对面的陈教授。陈教授是李昊父亲的挚交,也是他在动物保护研究道路上的第一位导师。陈教授已经入狱三年,这是李昊第一次来看他。
半晌,李昊终于开了口:“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吗?”
陈教授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昊又盯着桌面,苍老了许多,面部像是干燥得发红。他说:“没有操心的事,就那么活着。”
李昊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要去找她。”
陈教授眼光一下锐利起来,看着李昊说:“找得到吗?我听说你复婚了。”
李昊挪了下腿让小腿交叉起来支撑在地面:“你后悔过吗?”
2.
李昊回了家,把钥匙扔在玄关上坐在单人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看看时间,现在才上午11点,如果行动足够快的话,这会儿出发正好。
想到这里,他猛吸了口烟又猛的吐掉,灭掉烟头走进卫生间。两个月来他第一次认真洗了把脸,刮掉拉碴胡子。他的家当不多,能带走得更少,半个小时后,他出发前往机场。
他要去西藏,找到她。
尽管,她早已葬身火海。
3.
等他抵达林芝米林机场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他决定先回酒店休息,晚上再出发。
到了夜里7点,李昊早已吃过晚餐,他决定只带一个小背包,装上电筒和电池,一些压缩干粮和水,以及一枚银色叶子形状的发夹出发。
天已经完全黑了,林芝的温度能低成什么样儿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所以几乎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点去往波密岗乡林芝云杉林,而且早在三年前,这里就被一场大火几近烧光,毫无风景可言。
而李昊就要在这个时候往这个地方去。
李昊第一次见到森森,也是在这样的星空下,误闯了他人的领地,奄奄一息的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清白的脸庞。
李昊一面想着那张清白得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几缕须发,柔和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警惕和好奇。想着这些,李昊的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他停下脚步,看看天上的月亮,只有这里的月亮才能如此明亮清透又巨大,似乎连月球上的坑凹处也能清晰看见。
李昊不断向深处走去,一路尽是烧毁的草木痕迹。在这高原处不停歇的走了两个多小时后,李昊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他坐下来喝了口水,一阵风吹来,电筒突然熄灭了。李昊眼前只剩一片漆黑,他使劲敲打电筒,好像已经坏了。这里没有人的踪迹,也无法看清四周,他此刻背靠着一颗大树不敢贸然行动。
忽然,他感觉到被重物砸中头部,当即眩晕后,李昊失去了知觉。
4.
四年前。
李昊跟随陈教授的研究队伍第一次来到波密岗乡林芝云杉林。
陈教授从事于濒危动物的保护研究,掌管着整个中国西南片区的濒危动物保护研究工作。他最好的搭档就是李昊的父亲,二人是一生挚友,年轻时就一起扛着各种设备器材出入深山野林,寻找濒危动物的痕迹。在可可西里,罗布泊等多地建立了自然保护区。
不幸的是,在可可西里的一次与偷猎者的较量中,李昊父亲为了保护一对藏羚羊母子而意外牺牲。
李昊子承父愿,一面在大学的生物学科做青年教师,一面积极参与陈教授的各个活动项目。
他跟随队伍来到林芝云杉林,是为了评估赤斑羚的生存环境,也为了发表论文做调查。
队伍抵达的那晚,一群人在客栈里喝酒聊天。一个电话把李昊叫了出去。
手机来电屏幕上显示着“老婆”,他迟疑了会儿按下接听键:“喂”。
手机里传来刘宇菲的声音:“喂,我明天就走了。”
李昊说:“嗯,东西多吗?”
刘宇菲停了会儿说:“没关系,多的话你会来帮我吗?”
李昊告诉她自己在西藏,刘宇菲说会把钥匙放在卧室抽屉里,就挂了电话。
李昊和刘宇菲结婚一年不到就离了婚,一年来他们始终在争吵,大学四年积累的感情分崩离析。过不下去就选择了离婚,卖房的钱一人一半,都搬了出去。
虽然离婚二人都觉得是正确的选择,过程也和平友好没有争端,但此刻的李昊,看着天空中清透巨大,连月球上的坑凹处也能辨明的月亮,想起前妻,想起去世的父亲,心里沉甸甸的,也没了心情再回房和陈教授他们一起喝酒。于是一个人到客栈外转转。
他走到客栈的栅栏外,点燃一根香烟。嘬了两口想到大概百米开外的一块大石头上坐坐。他刚没走两步,忽然看见一个小而迅捷的身影咻的穿过,他本能的就追了过去。等他一凑近,那个身影又再次快速闪开,他回头看看,大概跑了几百米的样子,还能看见客栈,他又追了过去。等他能看清那身影的轮廓时,他就停下来慢慢走近,而那个身影就停在一块石头上一动不动,借着月光,他看见那个身影是一个类似长尾猫的动物,身体是黑色或者棕色,尾巴很长,甚至超过体长,头部中央有一条细窄的白色条纹。这样的动物好像很熟悉但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等他正要凑近时,他感觉背部受到沉重的打击,当即倒地蜷缩成一团,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清面前是一只棕熊,等不到恐惧袭来,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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