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柱在桃园机场下了飞机,他特意穿了一件新衬衫,但外面还是照片里那件多少有些起毛的薄的铁锈色西装。他走出出站口,望见初见的侄子在人群前面挥着手。是二弟来接我了吗?四十年了,他还是那样年轻,特别是那双眼睛,他一直记得,恳切而明亮。
侄子接过张大柱的行李,一时哽塞,他看见年老的阿爸彷佛就在眼前,阿爸心念的大哥,四十年前在基隆上船的大哥回来了。
叔侄俩抓着手,都没有动,四十年的光影在人流中任凭流荡,只有俩人没有动,满脸无言的复杂表情。
张大柱很想说一句客家话,竟无法说出口,侄子只好改口说国语。
他扶着侄子,有些不稳,可能血压又起来了。他没想到,自己还会回到台湾,台湾光复后和他一起参军的二十多个新竹子弟,自从那晚被押上开往大陆的轮船后,现在大概就只剩他一人了。就是解放后,他在大陆受到的冲击,他也没想过会活到现在。
但二弟后来怎么在家乡就参加了地下组织了呢?失败后,跑到山上四处奔蹿,最后捕获,在台北马场町被打了枪。
还好都过去,都垮台了。谁会相信,他和亲人还有会见面这一天啊。
你以后不叫林忠,叫张大柱,长官在他上船前在登记簿上记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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