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很重要。年俗,要传承。
我的家乡有个年俗,赛大鹅,甚是喜庆。离开家乡岁月已久,乡土的味道已有些生疏,乡音有时也被电话那头取笑。但,每到过年时节,我心里最早记起的依旧是赛大鹅。
农村的家家户户都养着鸡,鸭,鹅,猪……等动物。每到过年,每户人家都起码给自己家留着十来只。供过年祭拜天地和祖先使用。
我的家乡靠近海边,属于沿海地区。每家都很重视养鹅。我们那边的鹅有特别的品种,叫狮头鹅,可以养到很大。但狮头鹅的鹅种比较贵,并不是每家每户都可以养得起的。
大年二十四,村里每一家都会很自觉的早早的起床,烧好热水,摆好各种盆,大的,小的,不锈钢的。
一切准备就绪。妈妈就会和爸爸一起走向鹅的“房间”。经过一阵的扑通,我就一定会看到爸爸的手抓着鹅的两个翅膀,提着鹅和妈妈一起走过来了。
一场固定的“杀生”要上演了。小时,觉得有点残忍,总弄不明白,为什么要杀家中养的牲畜呢。那时,大人们就会告诉我,“杀生”是为了祈福。其实,我到现在,也还不大懂,为什么祈福一定要“杀生”。
爸爸一手抓住鹅的翅膀,一手拉起鹅的头。妈妈就很熟练的用手轻轻的拔了一下鹅脖子上的一撮毛,那个位置有点像蛇七寸的那个致命点。然后用小刀一割,那红红的液体就顺着刀口流到了刚刚摆好的不锈钢小盆里。
接下来就是把已经放过血,晕死过去的鹅放入大盆里,用滚烫的开水浇灌全身。稍等一会,等水浸透鹅毛,就可以开始为鹅除毛了。
除毛工作,一般就是我们小孩子的事了。除完外围的大毛,还要再过一次热水,除干净里面的细毛。小时的我,很反感做这些事。但为了能顺利到达赛鹅场,亲眼看到赛鹅的场景。我每次都是很乖的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
当鹅光溜溜,一丝不挂的时候。我们小孩子的事情就算干完了。这时,妈妈就会拿一把超级大的剪刀从鹅屁股那下方剪个洞。然后把手伸进去。不一会就掏出冒着热气的各种内脏。
冒着热气的内脏,有很浓的腥味。往往这时,长辈就会特别照顾我们小辈。让我们离开“杀生”场所,剩下的清理事情由他们来完成。
我们就很乖的坐在灶台旁边等着。因为,一会,就要进行卤鹅了。卤鹅,可美味了。
妈妈会在超级大的鼎里放上水,烧开,倒下好多好多的酱油,还有好多好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所谓的配料。起码都有十多二十种。每年,我都很乐意的坐在灶门那里,乖乖的往里面添柴。
一切,只因即将要飘散出来的美味。有点咸有点甜有点辣有点焦有点清有点浓……那味道,是多年在外游子最惦记的家乡的味道。
鹅,卤好了。要出水挂着,然后一边又一边的往鹅的身上淋汁。这一道工序,让鹅的美,香到骨头里。
下午三点左右。
妈妈就拿出一个大大的红色的竹篮,很小心的把鹅放进里面。鹅身上贴张红纸,必须是剪成圆形的。鹅的头上扎着三根红花。也就是家常石榴花。
然后,就开始走向祠堂了。那就是赛大鹅的固定场所。这时,我都会一直跟在后面。因为我参与了“杀生”,所以,我可以去祠堂看祭拜。
村里每家每户都是一样的鹅,一样的摆设,一样的红竹篮。到了祠堂,按固定的约好的位置摆好各家的鹅。放眼望去,齐刷刷的几百只鹅就这么一致的打扮的呆在一起。场面足够让你记一辈子。
鹅齐了,族里的最长辈,就开始代表全村人点烛祭拜。口中念念有词,我想无外乎也就是,风调雨顺,无灾无难之类的。
此时,就是我们小孩子最开心的时候了。围在鹅群中,一边闻着鹅香,一边指指这只,说说那只。好像我们就是权威的评判员一样。
祭拜约两个钟,香烛烧完了,祭拜也就算结束了。各家就可以取回各家的鹅了。
“今年,谁家的鹅最大?”
“……”
“我觉得那一只香味最好闻。”
一路聊着回了家。终于可以吃上鹅肉了。这可是大年二十四忙了一天的奖励哦。
长大后,才明白,赛大鹅,其实,真不是赛,大,鹅。
那,是一种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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