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爱搬一把竹椅，坐在外婆身边，听她讲故事。那样的日子，舒缓而美丽。深秋，一抹夕阳照在屋顶上，一棵比房子还高的柿子树，衬得秋意浓稠。
朋友打来电话，说她老家的柿子熟了，邀我去摘，我才知道，秋天已接近尾声了。我满脑子都是在柿子树下摘柿子的情景，霜降过后，“园红柿叶稀”，一个个柿子挂在树上如高悬的灯笼，煞是好看。这时，野鸟相呼，在枝头跳跃，满眼红彤彤的果子，一时竟不知如何取舍，它们叽叽喳喳，仿佛化身为美食家，谈论着柿子的美味。
我的外婆年事已高，九十有余，牙口不似从前，最喜软糯的柿子。她把从树上摘下来的柿子装入纸箱，撒些谷壳，密封，不久，整个屋子里就会弥漫一股浓浓的柿子香，十分诱人，那是我常常想起的深秋的味道。
外婆家前面有一个公共储物房，房顶是平顶水泥空地。那是一个晒秋的好地方，白菜心、萝卜条，还有吃不完的鲜柿子，铺在屋顶上晾干水分，再被储存起来，过冬时食用。月光总能拉长我们的记忆：柿子树下，外婆切着萝卜，我在旁边专挑脆甜的萝卜条吃，外婆宠溺看我的表情，长久以来存在我的记忆里，酝酿着我的童年好时光。
柿子树因它的高度而显得“出类拔萃”，在房顶踮起脚尖都够不着树上的柿子。外婆找来长竹竿，竹竿一头劈开一个口子，简单的摘柿子的工具就做成了。我抬头指着树上的柿子，蹦蹦跳跳，兴奋地喊着“摘那个，摘那个”，外婆在我的“指挥”下笑呵呵地摘着，时而有小鸟被摘柿子的动静吓走，过一会儿又飞回来，叽叽喳喳地仿佛与我们商量给它们留一些。满树红彤彤的柿子是深秋最醒目的符号。
外婆不爱出门，说家里自在，晚年的她，总有几分孤独。我一想到她独自一人坐在后门口，耳鬓的银发被秋风吹起，她看着眼前的一排树，或者看着远方发呆，树间用旧渔网搭建的秋千空空地在风中飘荡，一股深秋的思绪涌上心头。
长大后，每次到外婆家，我依然喜欢爬上储物间的房顶，它似乎没有我儿时觉得的那么宽敞，那棵又高又瘦的柿子树早已不见了踪影。我望向远处，风吹润了我的眼眶。那一去无返的时光呵，慢一点，再慢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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