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之,德畜之,
物形之,器成之。
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
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故道生之,德畜之,
长之育之,亭之毒之,养之覆之。
生而不有,
为而不恃,
长而不宰,
是谓玄德。
——《道德经》第五十一章
【大义】
道生万物,德养万物。
物质给了它形状,具象又使它完成。
所以,世间万物无不尊崇道,无不重视德。
道受人尊重,德受人重视,这是没有任何命令而自然如此的。
所以,万物均由道产生,由德充实,它们在道中成长,在德中化育,被滋养,被照顾,逐渐安定,逐渐成熟。
道产生万物又不据为己有,道孕育万物又不仗恃己力,它引导万物却不控制,这就是玄德。
【心读】
1.
《道德经》之所以被称为《道德经》,就是因为老子在这本书中,不断地提到两个字,道与德。在古时候,道和德是有区别的。
“道”可以理解为老子哲学的最高范畴,这就好比柏拉图的至善,斯宾诺莎的实体,佛教的空,印度教的梵我,以及基督教的上帝。
“道”是什么?是道路,是真理,是光,是终极的实在。“道”是宇宙运行的规律,也是宇宙生成的开端。“道”这个词,在老子的哲学中,富有非常明显的形上学意义。那么“德”呢?正所谓,德者,得也。世间万物体道而行,便是得了“道”,得“道”即是“德”。用陈鼓应先生的话来说就是:“形而上的‘道’,落实到物界,作用于人生,便可称它为‘德’。……德是道的作用,也是道的显现。”所以说,“道”是体,“德”是用。
道家谈“道”,总是超然物外,缥缈不定。如此玄妙的“道”,如何能够与我们的生活相关?答案就在于一个“德”字。“道”如果只是高悬于天宇之外,那么,人便没有必要对它多加谈论。道家的“道”,看似在物外,其实是既在物外,又在物内。“道”无处不在,它落在人间,落在物内,便是“德”。因此,从道家的意义上来说,一个有“德”之人,并不只是说这个人有道德,有品格,有德行,而是说这个人有“道”,能够体道而行。道家说的“德”是超越道德范畴的,它具有伦理学之外的意义。
2.
中国的哲学,从总整体上来说,大多数都是伦理学和政治学。儒家如此,墨家如此,法家也是同样。先秦诸子中,唯独老子的哲学特立独行,璀璨非常,处处散发着形上学的光芒。
老子实在是个伟大的智者,仅仅凭着这五千字的文章,就可在世界哲学中占得一席之地。看来,文章并不是写得越长越好,而是越短越好。能够用最简练的文字,表达出最深邃的思想,那才是高手,才是智者。在这一点上,老子无疑是做到了。我有时候会想,老子哪怕只说六个字,都足以奠定他在世人心目的哲人地位。这六个字便是“道可道,非常道。”
3.
在我看来,道家是悲观主义者。所谓的悲观主义者,就是拥有悲观精神的人。但是,悲观精神和悲观是两码事。一个人拥有悲观精神,是一种远见。但一个人悲观,却是一种短视。因为一个人悲观(悲观者),常常是由于他对现世生活的执迷所造成的。而一个人拥有悲观精神(悲观主义者),却恰恰是因为他能够对现实生活加以超越。悲观者,站在生中去看死。悲观主义者,却是站在死中去看生。前者肤浅,后者深刻。前者执迷,后者通透。前者痛苦,后者幸福。你仔细观察,认真阅读先哲的思想就会发现,一个拥有悲观精神的悲观主义者,在他活着的时候,常常是最幸福的。老子如此,庄子如此,佛陀亦如此。
突然间,想起叙利亚诗人麦阿里的几句诗:
“我们笑,我们有什么要笑的呢?
我们哭,只能哀哀地哭,
我们像碎了的玻璃,
从此不再铸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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