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了3个小时的队,方怡终于在过道的长椅上占了个位置,但长长的队伍依然望不到头。
“你就在这眯一会,轮到你了,我给你电话!”这是同事小佳的声音,多亏有她陪同,否则方怡总感觉自己随时可能昏死过去。
小佳走后,方怡看了看长椅上的另外两人,左边的中年大叔正在手机上打麻将,时不时还用方言骂几句:“出牌噻!出牌噻!”“送钱喽!”
右边是个十多岁的小孩,正在专心致志地看漫画书,卡通口罩后面时不时还传出几声笑!
“好热呀!”方怡坐在中间,自言自语说了那么一句,没想到那一老一少立马转头看她,像是那么冷的天,不该热一样。
“姑娘,你烧糊涂了吧!我也发烧,咋就感觉冷呢!“那位大叔说。
”我也冷!“一旁的小孩也赶紧搭腔,说着还故意跺了跺脚。
方怡回想了一下,早上出门前,的确是感觉冷的,怎么来了医院,反倒开始觉得热呢?
再就冷热这个问题扯下去,估计要引起口角,方怡赶忙换个话题:“你们排多久了?”
“早上八点就来喽!”大叔说。
“我和爸爸七点就到医院了!”小孩似乎很得意。
方怡睡到九点,十一点才到医院,居然还占了个座,这让她感觉有些难为情,于是敷衍了几句后,便靠着椅背假装睡觉,说假装也不是真假装,自从坐下后,她还真感觉犯困。
一闭上眼睛,她的脑子里便浮现出同事思雨的脸,上星期冬至那天,思雨还请了所有到岗的同事喝奶茶,没想到,才过了一个周末,这个女孩就进了太平间。
思雨年龄比方怡还小,据说没有任何基础病,这样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周围感染的人不再敢轻看那病,有了异常,立马进医院,就算排上三天三夜也比在家有安全感。
想到这,方怡心里突然冒了个疑问:如果个个都往医院跑,那些重症的岂不是很容易被耽误?她眯眼把队伍左右扫视了一遍,还真有几个捂着胸口、费劲大喘气的!
那自己算重症吗?看在长椅的份上,她希望自己是重症,但是从健康的角度,她又愿意自己属于吃药就能自愈的行列。
她把手挪到胸口,轻轻按了一下,没有不适,倒是用力的那只手臂有些酸痛,僵坐了一会,屁股也有些麻。
她又想到替她排队的小佳,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刚痊愈,便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同事的职责,还有这些医生护士,真是伟大,据说很多都是带病上岗呢!
想到这,方怡又开始矛盾,自己算不算重症呢?该不该出现在这里呢?这样想着,她发觉自己额头冒了些细汗。
小时候就常听妈妈说,出汗是退烧的征兆,大概是早上吃的药起了作用。
正当她暗自感叹药效的神奇时,不远处突然一阵哗然,其中一截队伍有些骚动,人墙后有人嚷叫:“有人昏倒啦!“
方怡歪头张望,坐在她旁边的两人也放下了手中的玩意,伸长脖子地看,但屁股始终没离开座位,大概是害怕座位被人抢走。
担架从方怡面前经过时,病人那张寡白得像戴了面具似的脸,让她心头一震。
“晕倒了好呀,可以插队!”大叔已经开了另一局麻将,说这话时头都没抬一下。
方怡很想反驳点什么,但是话还没冒出喉咙,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咳嗽,咳完,想说的话也忘干净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半,方怡终于接到了小佳的电话:“来吧!下一个就到你了!”
睡过一觉再起身,身上难受的感觉竟明显减轻了,从长椅到候诊室几十米的路程,她居然越走越精神。
在门诊室门口,一眼看到里面的白大褂时,方怡突然有些犯怵,但是热心肠的小佳替自己排了那么久的队,她又不好意思打退堂鼓,只能硬着头皮坐了进去。
体温一测,37.1度!面对医生质疑的眼神,方怡含糊地说了句:”我......我嗓子疼!“
没想到,那医生直接用沙哑到诡异的声音对她说:”你是来玩的吧?“目光像要杀人。
本以为被教训一顿也就完了,想不到那医生说完,直接起身走出了候诊室,冲着长长的队伍撕声吼道:”无症状的,症状轻的,回家好好休息,不要来这里浪费时间!“
然而,只有近处的几个人愣愣地看着他,为了引起注意,他狠狠地在门上敲了几拳,把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位医生的话似乎只是引起了瞬时的安静,排队的人们不但没有挪动脚步,埋怨的声音反倒不绝于耳。
方怡被吓傻了,她呆呆坐在座位上,想再说几个症状给那位医生,没想到,那医生返回时,在桌子旁站了几秒钟,便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方怡永远也忘不了,那天自己是如何在众人的斜视之中逃走的
据说,那位医生被抬走后,排队的人还是不见少,接替他会诊的,是门诊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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