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驶向远方
十五年前，一辆大巴载在三十多个的刚毕业的学生，载着十七八岁的她们，在一个小县城的车站出发了。
那是，阿楠第一次坐大巴，第一次看到悠长的高速、一辆一辆快速驶过的车，第一次见到了雾蒙蒙的长江，和那江上远远的船只，还有江边不知名的飞鸟。几年后，她才知道，这条长江，分割了江苏辽阔的平原，江南边的城市称苏南，北部称苏北。
车上的学生都来自苏北的一个小县城的人，她们将要去江南边的一个工业城市，开始了父母安排的打工生活，即使她们中有的人还想着继续读书，甚至考大学。阿楠就是之一。
她根本不想上这辆巴士，可是面对父亲的威怒，母亲的哀求，还有他们那顽固不化的重男轻女思想。她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
大巴开了六个多小时，停在了一家工厂宿舍的门口。学生们被老师安排在宿舍对面的小公园里，等着工厂下午13点的面试。
阿楠记得，那正是蝉声四起炎热的七月，同学们找着阴凉之地，或坐或蹲或站，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讨论紧张的第一次面试，讨论着未知的生活。
老师脸上也尽是汗水，他四处张望，望到了百米之外的几家小饭店，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手表，朝着学生们说:“同学们，那边有卖吃的，现在11点多，你们先去吃午饭，12:30在这里结合，出发去厂里面试，千万不能走远。”
这是阿楠的第一次面试，她面前坐在一位穿着白色短袖的男子，干净利索，胸前挂着蓝色带子的工作牌，她当时特别羡慕这样的工作牌，感觉有它在胸前特神气，特威风。
男子向她提了几个问题，她脸上发热，紧张，额头，手心都慢慢地出了汗。男子看出了她窘迫、不安的样子，皱起了眉头。后来，男子问到了，她的家乡，她的学习生活，这些阿楠都懂，她笑着侃侃而谈，谈得有点久，忘记了紧张，仿佛在与朋友聊天。
最终，阿楠与九位同学面试通过，厂里负责人告知她们明天去医院体检，后天上班。
出了工厂，在去宿舍门口的路上。阿楠看见老师一脸怒气，口中埋怨，怎么这次面试这么严厉呢？这么多人没有面试上？他气急败坏带着面试通过不了的二十几个学生，再次坐上了早上坐的大巴，驶向故乡。留下阿楠她们十个人拿着工厂里发的条子，去找她们住的房间，去找照相馆拍照，去找医院体检。
2.体检之路
一辆公交车驶进站台，阿楠和同学们，三三两两牵着手上了公交车。车里的人很多，背靠背，相互拥挤着，阿楠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扶手，牵着同学的手站着一席之地。
车子慢悠悠的开了两站之路，突然，阿楠感觉到牛仔裤后面的口袋被两个手指在做掏东西的动作，动作很轻。阿楠回头，那手指动作嘎然而止，迎来一个年轻男子的脸，男子眼中不安，头转向别处，身子往前挪动两步。
公交车依然往前开着，一站一站的停，一个一个路口的停，车子里闷热，阿楠脸上火热，她的鼻子里净是车子那独特的汽油味，还有人们相互拥挤的汗水味，头晕，有点难受，她四处张望，寻找她的好朋友建平挤在哪，突然，她的眼落在了一只手上，那只手正小心翼翼、轻轻，娴熟地在拉前面背包的拉链。那个背包的主人正望向窗外，而那只手的主人，是那位眼中不安的年轻男子。
“你拉人家包干嘛？”阿楠不假思索，盯着男子大声质问。
车里的人一下子骚动不安，齐齐刷着眼看着阿楠与年轻男子。那位背包主人立刻把包放在胸前，拉开拉链。
“小姑娘，你别瞎说，车上这么多人都挤在一起，我肯定会碰到他的包啊！”年轻男子恶狠狠看着阿楠。
背包的主人，翻开了包，低头查看一番，面露欣慰，收拾好，背在胸前。依然望向窗外。
车子里又恢复了闷闷的平静。
到了站，阿楠下了车，那位年轻男子也下了车，身后跟着两个男子。他们嘴里商量着什么，远远的盯着她。这时，同学们三三两两地下了车，聚在一起，牵着手到马路对面的医院。
阿楠回头看见，那三位男子转身看了她几眼，掉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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