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母亲安顿好才得知,原来急救室也是下午刚调下来一张床位。因为幔布拉着,同在急救室住着的另一张床位上,尚不知是怎样一位病号,见我们进来,陪护的老姨近前很客气地给我母亲说,“也不知道你叫啥,只好叫你老姐姐,我今年七十了,看你咋也不像八十多的人,”
我说,“是呀,我母亲原来在家身体好的很,天天闲不住,谁知道突然就病的这么厉害。”
“我家老头也八十多了,光会出气不会说话了,我俩是二婚,他有三儿两女我带了一个闺女,我俩在一起都二十多年了,俺第一个老头死了,本来不想再走这一步,后来调广场舞,认识了这个老头。他那时工资低,我俩凑乎着在一起过日子。后来他落实政策,享受正科,工资算是涨到六七千了,还享受公费医疗,100%报销。”
“这不挺好。”
“好是好,就是日子没过好。他几个儿子看他爹快挤眼了,就想赶我走!”
“不会的,你们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是呀,关键是我们有一套房子。我已经找律师咨询过了,房子有我一半,另一半老头子愿意赠给我,我们录的有视频,社区居委会可以证明,可他几个儿子不认,和我吵翻,这几天干脆不来了。天天都是我一个人守着。”这位老姨似乎在向我们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祥林嫂一样,估计反复念叨不知多少遍了。
等医院走完入院的相关流程。我把在县医院的病历包括所做的各项检查、吃的什么药都交到管床医生手里,这位二十出头的姑娘非常干练的说,“既然你们已经在别处住院做过相关检查,也有药在吃,那就没必要再重复做了,不过我看过了,好几项指标不理想,当务之急是先给病人输血,我这里马上申请,今晚就输,具体治疗方案明天会诊以后再说。”第二天一早,管床医生就把我和大哥叫过去说,从骨穿报告上看,阿姨的病情已经很清楚,是骨质增生异常综合征,通俗的说就是败血症前兆,你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目前国内尚没有治愈的先例,输血只能是暂时缓解,我们建议采取去甲基化治疗,也就是半化疗,需要用一种叫阿扎胞苷的新药,一个疗程七针,总共需要七个疗程,相对费用较高,你们还是想法办转诊,不然,只能报30%左右,你们考虑以后再答复,你们签字后医院才能申请进药。姑娘又怕我记不住药名,特意写在一张纸上让我拿走。
我和大哥一时犹豫不决,只能先输血再说。连续输完两袋,母亲的精神状态好多了。临近中午,一位与陪护老姨年龄相仿的妇女进来,老姨说回去也是一个人,干脆在医院食堂吃完饭再回去,她说完就走了。留在病房的大姐,不时和老汉唠叨,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给我说,是的就挤挤眼,是不是不会说想写,我给你拿个笔吧……隔着幔布我只能听到呼吸机的气泡声,不一会儿,这位大姐主动走过来,自我介绍说,里面躺着的老头是他爸,与陪护阿姨俩人同岁,都年近七十。
接着,这位大姐又给我展示了她昨晚加班赶写的老年大学作业,一副看似牡丹的水墨画,接下来又走到我母亲床边,问了病情,鼓励多吃饭,夸我们做儿子的孝顺,顺便到我身旁耳语,“那阿姨是我后妈,想霸占我爸的房子,我家几个兄弟和她理论,她说我爸有遗嘱,赠送给她了,我家几个兄弟生气都不来了,我是家中的老大,不能不管,搞不好将来要打官司。”
大概半个小时的功夫,老姨回来说,我吃过了,你回去吧,明天你来了我再回去!大姐也不推辞,把画卷起来提上走了。这时老姨又凑近母亲的床沿说,这些没良心的,爹都不要了。没成想坐在那儿半天不吱声的母亲突然开口,“人家亲爹留下的房子,你想独吞也是不对的。”一句话,噎得老姨半天没缓过神,“打官司到法院我也不怕,我有的是证据。”看老姨脸色都变了,母亲没有再接腔,老姨也没趣的走了,嘴里却说,“你有病糊涂了,不给你说了,不信问问你儿子。”
“你们在一起二十多年,有结婚证,婚后财产应该有你的一半,至于另一半赠予就看有没有足够的证据,具体法律我也不懂。”
“那你的女儿也该过来看看。”
“她工作忙得很,还得带孩子,根本没时间。”
“额——”我不再说下去,扶母亲躺下休息,顺便告诉她,晚饭由我媳妇儿送过来。我家媳妇儿工作在外地,临时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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