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题记——白天似岸上的景，夜晚如水中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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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水中的倒影，树影、月影、还有她自己都没有改变，一如两千年前。可似乎又什么都改变了，尤其是她自己。是什么不一样了？她问从不回答她的月亮。她还是喜欢穿着白色的长裙在夜深的林间跳舞，风声和虫鸣的伴奏依然让她陶醉，月光还是摆布着她的影子和她嘻戏……也许沧海桑田了，可她，依然没有老去。

        她现在的名字叫水墨，在小学教自然课的老师，她热爱自然又对自然心存敬畏。水墨是个普通的女子，却从来难以让人忽略，她在人群当中，又远离人群之外。她的这份飘浮和捉摸不定让喜欢她的男人既着迷又头疼。“我从来不敢确定我是否能握得到你的手，你的心和天上的月亮谁离我更近？”这是汪洋痛苦而又无可奈何的提问。水墨报以微笑：“有些事我自己也不能确定”。汪洋的心再次被这微笑划开了一道口子。他想发怒想暴跳如雷想骂她冷漠残酷……可看着她目光所及只一个远字，静静的拉开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所有的懊恼都进不了她的世界，他沮丧的自问：她是我的女朋友吗，能算我的女朋友吗，然后再一千次的回答自己：可我还是舍不得放弃。

        两千年中有多少的轮回我记不清了，但经历的片段会零散的回来，我便如贝壳般把它们捡拾起来，并装饰在我回忆的墙上。月亮，我知道你悠远的寂寞，那就把我贝壳里的故事讲给你听------我只想讲给你听。只遗憾你不能分享我的红酒。

        那是个薄雾笼罩的清晨，一个年轻的宫女在逃离皇宫的路上狂奔，冬季的田野绿意斑剥，冷硬的土地向她身后退去，清新的空气却毫无寒意，但她的狂奔只持续到黄昏---宫廷的太监卫士终于抓住了她。头发早已披散零乱，衣衫不整，鞋掉了一只，她被反绑着双手扔在农舍后的柴房里，内心的绝望占据了整个空间。她害怕回到那森严的皇宫去接受最后的裁决，更不愿苟且偷生去一遍遍呼吸那陈腐的气息。晨曦并不知晓她的苦难所以依然按时升起，就在押解她的大对人马整装待发时来了一位僧侣，修长的身材着灰色的僧袍，手握佛珠口宣佛号，如玉树临风立在众人之前。僧人把这队人马的头领叫过去说着什么，尔后奇迹发生：头领居然过来给她松绑放了她，她如获重生，奔过去跪伏在僧人脚下叩谢再生之恩，当她说完象电影台词“来生犬马相报，，”之类抬起头时，僧人已不知去向。        月亮，你一定知道那宫女就是我罗，可你知道那僧人是谁吗？我们是已错过还是未曾相遇？

        今年暑假我主动要求参加学生的夏令营，作带队老师。我们到了天国山的一所希望小学安营扎寨。城里的孩子们如放飞的鸟欢声雀跃，我也闭上眼在大山的怀抱里深深的呼吸：我又回来啦。除了我还有三位带队老师，一位随行医生，并从山下的部队请了两位教官，负责孩子们每天的活动和军训以及安全。两位教官很严厉，连最调皮的男生都怕他们。而孩子们最喜欢的老师就是我，因为我跟他们一样开心，跟他们一样唱啊闹啊，闲下来就跟他们讲故事。还常常替他们跟厉害的教官求情。第三天的下午是徒步去几公里外的溶洞参观，男生们跑的飞快，队伍前后的距离越拉越远。我和几个低年纪的小女生落在了最后，气喘吁吁的看着大队伍转弯不见，我累得都想哭了，可那几个女孩子比我先哭起来，“老师我实在走不动啦“。我只好强忍住说些毫无意义的话安慰，最后我们干脆就在路边坐下来歇息，前面还有多远会不会迷路我通通不知道，这时连一个路过的山民也没有，我正在为等会是继续前进还是原路返回苦恼的时候听到前面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张教官，远远看见我们就喊：“你们怎么不跟上队伍？老师呢？”我个子娇小又穿着跟学生一样的T恤，两个教官经常把我当学生。“我……“话还没说完眼泪却掉下来了，小女孩们看我一哭更是惊天动地的哭起来，本来想训话的教官被哭得不知所措，最后他背上一个最小的女孩跟我说，我们慢慢跟上吧。

        晚上的冓火晚会在这寂静的大山里显得热闹非凡，男孩们永远精力旺盛永远不知疲倦，他们起哄打闹惹得山村里的狗们一阵阵吠叫。当张教官走过来请我跳舞时我楞着没回过神来，男生们的口哨却已此起彼伏的响起，我恍惚的站起来，两个人都有点不自然，在舞曲快完时，他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下午我想背的是你。我鄂然抬头看着他，也许是火光让他的脸红着但他没有回避，“哦”我含糊应了一声，我们就都没有再说话。第四天下午是孩子们写生画画，我正准备出去走走，张教官推着一辆自行车来了，说带我去一个风景很美的地方。他没有骗我，当我们一路颠簸近一小时后，我被眼前所见惊呆了，三面环山的湖水碧绿幽深，小木船划进以后几乎看不到外面的景致，环绕的山如同屏障将湖与外界隔离，水里倒影的蓝天白云也让我疑幻疑真，我仿佛看到仙子们在湖水中游泳嘻戏，在湖面上飘飞舞蹈，周围的山林里也有数不清的精灵，它们该夜晚活动白昼安息……除了船桨划水的声音就是鸟鸣，不，还有另一种声音，是音乐隐隐约约随着湖面的水气铺陈开来，而我读不出它的旋律。如果我是仙子我想永远流连于此，唉—可我不是。未料我轻声的叹息惊动了那安静的船夫，他探究的目光只等来我的微笑，我看着这个平常严厉铁面的教官此时仿佛充满柔情，我突然觉得好玩突然想恶作剧，我突然弯下腰把湖水使劲向他身上泼过去，看他满脸满身悴不及防的被打湿的狼狈样子我乐不可支，当他回过神后立即向我反击，我躲着笑着叫着，船在水中摇摇晃晃，突然船重心不稳偏向一侧，我下意识一声尖叫，然后一只大手牢牢的把我拉向了他的怀里，这次是我悴不及防，我还在惶恐中便被吻住了双唇，那吻是热烈急促而又温柔的，我慢慢闭上了眼睛，世界向后退去。不知过了多久山民的喊声唤醒了这对迷失的年轻人，夕阳把湖水和我们的脸重新涂抹了颜色，满意的西行而去。

        “老师，张教官是不是喜欢你？他这几天都没那么凶啦，脸上还带着笑呢”，“老师你去跟他说别叫我们半夜起来集合啦，他肯定听你的”，我们的小秘密都被好事的学生们看在了眼里。二十天的夏令营很快过去，在临别的夜晚我和张踩着自己的影子默默的走着，我以为会一直这样走下去，但这个不爱说话的人却终于说话了。“水墨，我知道我就要失去你了，想到这我就一阵阵心痛，我每天都在倒记时，数着还能看到你的日子。还记得那天你坐在路边哭起来的样子吗？就在那一刻你的眼泪让我的心刹那间柔软起来，我象是中了魔法，我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而那湖面泛舟的下午更是美得象梦，那么的不真实。开始我一直静静的看着你，象看一幅画，丝毫也不敢惊动你，怕你消失在画中，直到你的笑闹才让我回神，我突然明白：我爱你，不仅仅是喜欢，是爱。尽管我充满恐惧但离别这一天还是来了，这些话我今晚不说恐怕一辈子都没机会对你说了，水墨，我感谢这些有你的日子，我不敢奢求什么，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只希望你告诉我你确实曾在我身边，确实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让我的心柔软和疼痛……”，我的心被酸酸的涨满，我踮起脚尖吻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我们脸上的泪水已分不清彼此。“让我背你回去好吗？我一直想背你。”

       

摄影雨尘

我不知道这能否算一个故事，它没有起因没有结果，美到不真实却都无力把握。昙花的美不因凋谢而消失，就让我在记忆里保留它的馨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