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作品难懂，很多人说是因为鲁迅所处的时代背景复杂，但是钱教授不这样认为。如果想要了解当时的时代背景，只需读一下研究鲁迅背景的文章就可以，现在研究鲁迅的文章已经比鲁迅自己的文章还要多了。
钱教授认为鲁迅作品难懂的真正原因在于鲁迅所写的并不是他所想的，你很难弄懂他到底要说什么，他在想什么。
“我所想的和我写的是不一样的”
——“偏爱我的作品的读者，有时批评说，我的文字是说真话的。这其实是过誉，那原因就因为他偏爱。我自然不想太欺骗人，但也未尝将心里的话照样说尽，大约只要看得可以交卷就算完。”
——鲁迅《写在<坟>后面》
鲁迅敢于“骗人”：我现在能不骗人吗？比如我和老母亲说死后会一定上天堂，虽然我知道人死后什么也没有，但是我依然要这样讲。鲁迅没法把自己心里想讲的话全部说出来。
“现在还不是体例真实的时候。”
钱教授认为“一个人想说真话固然很难，但是像鲁迅这样，敢于正视自己，不得不说谎话的人更难。”
所以鲁迅到底要说什么话，是要看他是为什么人写的。
“我为自己和为别人写是不一样的。”
所谓“为别人”，其实是为三种人：
A “奔驰的猛士”是为中华民族独立自由富强而艰苦奋斗的志士仁人，这样的人是非常寂寞的，我要为他们呐喊助威。这样就必须要说一些美好的话，鼓舞的话。
B“做着好梦的青年”就是你我诸位了，作为一个成年人，忍心打破年轻人的好梦么？这是很残酷的事情，因此鲁迅必须要将自己最黑暗和悲观的思想有所遮蔽，而要讲一些光明鼓励的话。
C“敌人”是鲁迅不想让敌人太愉快了，而是要化为黑色的魔鬼在他面前，使他觉得不圆满。所以面对敌人，鲁迅不能透露自己内心的痛苦和绝望。
因此，鲁迅的作品和鲁迅的真实想法，是有一定距离的。
个体生命体验的不可言说性
一个人真是所想的是不能用文字写出来的，否则就要被简化甚至被歪曲。
因此鲁迅说
“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
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
——鲁迅《<野草>题辞》
无言的鲁迅，才是真实而丰富的鲁迅。
但是也不是因此就完全不能理解鲁迅，鲁迅的作品大致有两类，一类是为了别人写的（上文提到的三种人）（呐喊 彷徨大部分 杂文），还有一种是为了自己写的（野草）。
《野草》——进入鲁迅哲学世界的窗口
《野草》是完全属于鲁迅自己的世界，是要排斥他人的。
《野草》黑夜中写就的文本：
“ 人的言行，在白天和深夜，在日下和在灯前，常常显得两样。夜是造化所织的幽玄的天衣，普覆一切人，使他们温暖，安心，不知不觉的自己渐渐脱去人造的面具和衣裳，赤条条地裹在这无边际的黑絮似的大块里。”
—— 鲁迅 《准风月谈 · 夜颂》
《野草》是散文诗，没法把它条理化，为了讲课而条理化就要失掉一些东西，所以还是要亲自读《野草》，才能体味得完全。
20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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