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

作者: 秋雨潇潇_32ce | 来源:发表于2022-03-23 21:47 被阅读0次

    《惜别》是止庵老师写给母亲的一部书。点点滴滴的家常事,无不透着母子深情,读到动情处不免让我落泪,不由得想念起我的娘亲来。

          我的娘亲,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勤劳能干、心地善良,在我的心目中她是最坚强的母亲,最会体谅儿女的母亲。

            止庵老师的母亲从小接受东西方文化,见多识广,博学多才。病重时期仍醋爱读书、给女儿写信、看电影、侍弄花草……做她喜欢做的事。而我的母亲从小就为衣食拼搏,没上过学,目不识丁。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不曾有过闲下来的时光,不是在田地里摆弄庄稼,就是拆洗缝补做针线活,连去县城看望外婆,也是要带着赶集的任务。春天,从麦苗离开地面那般高,母亲就起早贪黑地在农田忙碌。拔草、施肥、灌溉、打药……一遍遍,总有忙不完的农活,蓝色的大襟褂,背后一片片汗水浸渍的碱花。被太阳晒得脸上的皮肤黢黑,眼窝深陷,额头上的皱纹一道道,五十岁跟八十岁似的。母亲走起路来飞快,我非得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步伐。若在村里参加竞走比赛,母亲一定能拿第一。每每去田地干活,母亲恨不得一步踏到地头,她觉得时间花在走路上简直就是浪费。快走,赶紧跟上!母亲时常回过头来叮嘱我。

            小时候,每听到街上有拨浪鼓的声响,就知道可以拿着物什换零食吃了。趁母亲不在家,我从窗台拿了一双母亲晾晒的布底鞋,兴冲冲地跑到街上,换到了一把瓜子还有几个大米团。待到母亲发现时,摇拨浪鼓的人已走出村外,母亲心急火燎紧赶慢赶追上他才把鞋又换回来。气喘吁吁回到家反手插上大门,随手从墙根抽出一根棒子秸,吆喝着非要打我,吓得我在院子里东窜西逃,围着粪坑转起圈来,引得姐姐站在厨房门囗咯咯地笑,情急之下我大声地呼救:“姐姐赶紧把大门打开,快点,快点!”我“嗖”地窜出大门跑出去老远。回头一看,母亲和姐姐在我身后笑得弯下了腰。

            还记得,母亲刚教我和姐姐在棉田里辨别果枝与叶枝。果枝就是结棉铃长棉桃的,叶枝就是空枝俗称棉花叉不结棉铃的。母亲边讲边演示掰棉花叉,我不仅学得快比姐姐干活也快。但我缺乏耐力,没大会就厌倦了,太阳照在身上火辣辣得热,我闷闷不乐光想回家。姐姐干活仔细,不急不躁,果铃和叉子拿捏不准时就问我,我故意指给她把果铃当成叉子掰掉,姐姐掰完两棵感觉不对又问母亲,我感觉不妙,顺着棉垄就往外跑。

            当顽皮淘气被儿子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惹得我火冒三丈又手足无措时,我忽然感受到了母亲的宠爱与无奈。有一次我轻声地问母亲:“娘,我惹您生气时,为啥不狠狠地打我一顿?”

          “小孩子,哪有不淘气的。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光打不是办法,读书就会明事理。”母亲柔和的声音,慈爱的目光温暖着我。多年以后,我多想再一次感受被母亲追打的感觉,我未长大,她未年老。

            谁曾想,连伤风感冒都不曾有过的母亲竟然身患淋巴癌,且无法再进行手术。那天,拿着母亲的病历,从医院到老家三十多里的路程,眼泪哗哗止不住地往下流,害怕呼喊娘亲时听不到应答声,心疼母亲节俭了一辈子没好好享享清福。

            在母亲一年零十个月的最后时光里,春暖花开,秋高气爽的季节,先生开车带着父母看望了想见的亲人和老友,到了多年未去的巨野、泗水、郓城县转了转,日新月异的变化让父母赞叹不已,还到了省城看了看二舅依山傍水的木屋别墅。一日三餐兄长精心照顾,从沟渠边挖来蒲公英给母亲煮水喝,辅助清热解毒,凉血消肿。天南地北新鲜时令的水果我从网上购来给母亲尝尝。病重期间,母亲尤爱吃甜食,深夜痛醒,吃几粒菠萝豆、奶片或几片饼干增加能量对抗隐隐的疼痛。每天跟病魔斗争,密密麻麻的汗珠濡湿了头发,却从没在儿女面前提及难受,只有疼得实在承受不住时母亲才会主动吃止痛药。一个人寂寞的时候,要么听听戏,要么磕点瓜子,要么坐在走廊的沙发上跟落在院子里的小鸟对望,看着它们低头啄食的模样,扇动翅膀相互对着叽喳喳的神情,以此打发时光。院子里的杏树、梨树、蒲公英真是应了丟下一粒籽,发了一棵芽,不经意间长出来的。西红柿、黄瓜、茄子、豆角、丝瓜、眉豆……各种蔬菜随季节变化、生长。一草一木,一果一蔬给母亲带来了欣喜。

            母亲深信:人勤地不懒,秋后粮仓满。田间地头,墙角旮旯,房前屋后但凡有土壤的地方,母亲是不会让它闲置的。若我不种上母亲会一直惦念着,心里不是滋味。那时,母亲的院落成了乐园,春天爬到树上摘杏,夏天在院子里给黄瓜搭架,秋天登上房顶摘丝瓜,冬天生上火炉烤地瓜,这样的活儿先生干起来得心应手又干脆利落,深得母亲夸赞。母亲心情好,精神就好,病痛就会减轻。对于病人,亲人的陪伴胜过良药。被亲人呵护、关爱、在乎的感觉会转化成强大的力量和坚定的信念,活下去的欲望愈加强烈,病症就会减弱。可是,大多时光还是一个人跟白天黑夜耗着。坐在床前,望着窗外的树枝发芽、开花、结果,叶子从小到大,由绿变黄,寒风吹起,一片一片飘落,萧瑟凄凉,犹如这生命到了尽头。

            2017年农历腊月21日18时06分,母亲与世长辞,享年81岁。

            时至今日,每每回想起母亲留给我的一句话,心里就酸楚楚的。“婆婆也是娘,篱笆也是墙”其实书面上不是这么说的。上世纪三十年代出生的人,嫁到贫困家庭不会做针线活不会蒸菜团子,婆婆是不待见又嫌弃的,但母亲从来没提起过奶奶的不是。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只把白面馒头留给奶奶吃,吃剩的饭奶奶不舍得扔掉就倒给母亲。听婶子说,在最艰难的时候,是母亲从外婆家背来黄面窝窝挽回奶奶一条命。后来,父亲跟母亲吵架乱发脾气,奶奶主持了公道,母亲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被一句公道话抚平了,感动了,念念不忘了,把婆婆当作娘了。假如,娘亲还健在,我一定加倍地去爱!

            阴阳两隔,悲泪纷纷。又岂止在清明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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