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风永远是从东边吹来,带着沙粒一同吹进我的店中。
店铺的桌子常常覆盖一层薄沙,几乎每天我都要清理一遍。
我喜欢用手去抚摸这些细沙,它们被风吹来,走过一段又一段的路,能跑入我的店中,我认为这是缘分。
凭借对附近地形的熟悉,我大致可以判断出这些沙来自那里,可能沙粒混合一起,人们无法从沙粒大小和粗细来判断沙子的来源,可对于我,这些都不算难事。
因为我眼力的缘故,我可以从一个人的着装和他的神情来判断他是那里人,做什么,接下来要去那里。
我店里顾客不多,但也不少。
每天过路的人足够我在这峡谷之中活下去。
我坐在店中一边观察店内人的举止,一边判断这人要去的方向。
那年入秋,天气微寒,一位东洋武士来到我的客栈中,我很惊奇的看着他。
因为他靛蓝色的和服很是整洁,白裤上也没有粘上一点沙粒,要知道在这沙漠穿梭难免会被细沙刮到。
东洋武士来到我的跟前。
东洋武士道:“老板,来碗茶。”
我好奇这位武士的身份,更好奇这位武士居然不爱喝酒,只喜欢喝茶。
我见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也没自讨无趣。
当然我不喜欢自讨没趣,不代表没有人不喜欢自讨没趣。
我这里的客人来自天南地北,大部分都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性格刚烈,喜欢在外号报自己名声,名声往往与武功搭边,一般名声越高说明这人武功越好。
而有些人喜欢仗着自己名声去彰显自己。
“喂,小子,我看你一副肺痨样,还学别人拿刀,不如回家找你女人躺在炕上吸两口吧!”
一位壮汉来到武士的桌子前,手拍桌子道。
“哈哈哈!”
在场的人都是江湖中人,在外行走,风沙吹的疲倦,听到那壮汉说的话都哈哈大笑。
我认识这名壮汉,他叫孙武,是一名镖师,在我店铺中住过三次,脾气暴躁,喜欢挑衅别人。
按理说在外走镖一向是要以和为贵,可这位孙武却恰恰相反。
他耍得一手好刀,在道上名声很大,据说他运的镖从来没有被劫过,因此尽管他脾气再怎么暴躁,只要镖不丢,一般人都愿意把货给他。
武士啜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孙武道:“你叫什么。”
武士道:“橘右京。”
孙武道:“橘右京?很好,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惹怒了我。”
橘右京道:“不知道。”
“不知道?”
孙武一只脚踩在橘右京的凳子上。
“那就让小爷告诉你要怎么做!
惹恼我的人一般只有两种选择,一,跪下来给我道歉,二,被我杀死。”
“杀死?”橘右京眉头一皱,“你很喜欢杀人。”
“不错,小爷我已经杀了六十七个人。”孙武嘿嘿一笑,胸间不自然挺起。
“你很骄傲?”
“当然。”
“为什么。”
“因为只有杀人,别人才会怕你。
你杀的人越多,别人才会越怕你!
在我老家,一个男人要是连鸡鸭都不敢杀,就会被人笑话。
说实在的,我到现在也不会杀鸡和鸭,可那又怎样,别人非但不会笑话我,还会敬仰我,因为我杀过人!”
橘右京叹了口气,幽幽道,“不错,杀了人的人是会让别人怕,但决不会敬!”
孙武不明白橘右京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橘右京目光已放在后面的镖上。
“那里面什么?”
“钱,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橘右京:“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听起来的确不错,可再不错,也需要有命来享受。”
“是。”
孙武看这个病佬样的男子,对他产生兴趣。
“你非要杀我?”
“本来是,现在不一定。”孙武已坐在橘右京身边。
橘右京道:“你一定要杀了我!”
孙武第一次听见别人主动求死。
孙武上下打量橘右京,动容道:“为什么?”
橘右京道:“因为你不杀了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橘右京说的很轻,可他的话却在客栈里像炸开一样,整间客栈都安静下来。
孙武铁着脸,霍得站起 。
“你要杀了我?”
“不错!”
“为什么?”
“因为我也有个习惯,我喜欢杀那些喜欢杀人的人,而你刚好符合这一点。”
“很好!”孙武说道,他现在只能说这两个字,因为他的怒火已经不足以用语言表达。
孙武要用他手中的刀将橘右京脑袋砍下,让他明白惹恼自己的下场。
橘右京道:“出手吧!”
孙武就要出手了,他的刀握在手中,三尺余长的银色刀身,如同月光洁明,刀的刃口弧形小槽浑然天成。
平时孙武杀人不喜欢用刃口杀人,因为一般杀不死人,但现在,他要让橘右京生不如死!
“你不拔刀?”
孙武按住怒火,他是一名刀客,自然知道不能被怒火吞噬心智,被怒火吞噬心智,他的刀法就会乱,一乱就会有破绽。
即使是在面对一位弱不禁风的肺痨,孙武也不会掉以轻心,因为这是他拿命换来的经验。
是经验让孙武活到现在。
橘右京目光放在孙武身上,他轻瞥一眼孙武手中的刀,便将目光撤回。
“拔你的刀!”
“我不会拔刀。”
“你怕了!”
“我拔刀,你就没有机会。”
橘右京将茶端起,吹动颠绿的茶水。
橘右京的确是个斯文人,就算面对生死,他也不动如山。
孙武再也忍受不了这份默然的侮辱,他提着刀对橘右京的脑袋劈去!
客栈内的人瞪着双眼望向两人。
一道刀光闪过,孙武呆呆站在原地。
橘右京已经把刀收回。
孙武脸上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在他的喉咙口,多出一条刀痕。
孙武只要一说话,就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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