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踢断铁栅栏的男人

那个踢断铁栅栏的男人

如果我有幸还剩下几个可以交心的朋友，橘右京算上一个。

橘右京本名陈皮，父母没啥子文化，可能认为皮一点儿的孩子聪明，也可能是希望他皮实，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家不是开中药铺的。

“陈皮？这特么不就是干橘子皮嘛！”老王笑起来总是那么欠揍，这小子自来熟，刚认识就爱开别人玩笑。

那段时间王者荣耀正热，橘右京这个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橘右京挺高兴，他说以前别人唤他橘子皮，这个好听多了。

橘右京是个老好人，印象中好像没怎么见过他和别人红过脸，对谁都是笑呵呵的，但就是面相长的有些凶。

“这男人啊！长的严肃，以后好找对象！”在我们第一次调侃他的长相的时候，橘右京如是说。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我们罕见的把网络梗说的这么有默契。

爱情好似武汉的天气，谁知道那块儿云彩有雨？

橘右京成为了我们寝室第一位脱单的人，一天下午，他拉着这个叫晓雯的姑娘从我们就餐的桌子旁大摇大摆路过。

“她是我的初恋，我的第一个对象，也是最后一个。”橘右京躺在床上美滋滋的像我们讲述自己的恋爱。

晓雯大我们一届，是我们的学姐，橘右京和她相识在社团的招新大会上。

“学姐，我能加你个QQ吗？”橘右京怯怯懦懦地走到了晓雯所在的棚子下。

一个星期后，关系确立，说好巧不巧，晓雯喜欢吃橘子，正好自己叫陈皮，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橘右京不断讲着他同晓雯的日常，言语间抑制不住的兴奋。

“看，我说长的严肃好搞对象吧！”橘右京最后说，似乎在等待我们的肯定。

“小邓，老王，老李？”

我没有应他，窃笑装睡，对床也响起了鼾声，橘右京悻悻地睡下了。

之后一个学期，橘右京几乎承包了整个超市的橘子，借他同老板间的熟络，我们有幸抽了几个月的小折扣香烟。

武汉是一个神奇的存在，秋季的凉爽总是那么短暂，就好像大部分人的初恋一般，须臾间美好，结局难逃再见已陌路。

第一场秋雨过后，橘右京和晓雯分手，没有一丝征兆，头两天我们还在寝室开他们两个的玩笑。

那天晚上他在校门口买夜宵，撞见了晓雯和学长的拥吻。

“这是谁？你们两个在这儿干啥呢？”

“你不都看见了么！还问什么？”

晓雯的话让一向爱说话的橘右京一时不知如何接，转身离开。

“整一根？”我走过去道。

楼下侧门的台阶上，橘右京在那里一动不动坐了一整天。

他接过烟，衔在嘴里，我顺势坐在他旁边，替他点火，他摆了摆手，起身走向墙边，我刚要说些什么。

铛！学校的铁栅栏应声而断，橘右京叹了口气，默默的向校门口走去。

你没有经历过别人经历的，就没有资格去奉劝别人去大度！

郭德纲讲过不少混话，但这一句不在其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没有选择追上去。

后来我们把橘右京扛了回来，他一个人在烧烤摊喝到午夜，路上吐了老王一身。

某位编剧三观不正的一句话：在感情上，谁先认真，谁就输了。这一次，橘右京败得彻底。

橘右京走了，同年九月份，应征入伍。

“如果不niu在部队，这里随时欢迎你回nai！”老王有些醉了，舌头都木了。

“好嘞！到时候记得给我摆归来宴！”橘右京依然笑着。

那天晚上，四个大老爷们儿，在学校门口，我们喝光了烧烤摊所有的啤酒。

第二天天还未亮他就离校了，留下的只有不再使用的洗漱用品，也没有回复我们的消息。

之后橘右京鲜有消息，偶尔有空也只在群里冒个泡，知道他在天津结束了新兵营生活，下放到石家庄某连队。

再次见他是在一年后的暑假，我因家事前往石家庄探亲，想他在当地服役，便提前询问哪天得空，是否可以出来聚一聚。

“最近挺好的？”裕华西路的一家小酒馆，橘右京进门便直冲我而来。

“就那样吧！你了解我的。”先是一惊，我方才认出是他，然后答道。

眼前的橘右京相较胖了些，标准的军人身板，头顶现头皮的圆寸，脸依旧是笑呵呵的，但总感哪里不一样，待他坐毕，我们开始了闲聊。

“晓雯后来向我打听过你。”谈及爱情，我顺口说道。

“哦？是吗？”他下意识得精神了一下，紧接着好像意识到什么，躲开话头，摆弄起了茶碗，我便没有再提。

我把他送到酒馆门口，又寒暄了几句，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好像确实不一样了。

有时候在寝室楼下遛弯，那根断了的铁栅栏还在那儿杵着。

“我要去当兵！”

吐了老王一身的那天晚上，那个踢断铁栏杆的男人迷迷糊糊地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