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金硕珍说:“改变吧,不然剩下的只是悔恨……”
<4.1>
2015——
实木地板上散落着几片血红的曼陀罗花瓣,身着纯白短袖衫的人站在前面,默默地注视着手中的打火机,嘴巴颤抖着喃喃自语:“求求你了,改变吧,我不要这样的结局……”
说罢打开打火机松手,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垂直坠落的不灭打火机,呆呆地看着火苗点燃了血红色的曼陀罗花瓣,呆呆地看着曼陀罗花瓣在旺火中越来越渺小。
他后退几步径直倒在罩着纯白被单的柔软的床上,闻着花瓣因焚烧而产生的香味儿,他闭上了眼睛蜷缩成一团,静静地睡去……
他选择了离家出走,因为他的父母离婚了,在砸了一个青花瓷碗后毅然决然地离婚了。然后他目送着唯一爱着自己的母亲含泪远去,却什么都不能做,他被囚禁了,准确来说是被软禁了,好歹是管饭的就行了。
对于这个家,他根本毫无留恋的感觉。
他从他父母第一次争吵砸东西开始就对这个家心如死灰了。
他不想再待在这种家里了,他觉得这种家里根本不存在什么温暖和阳光,有的只是寒冷和潮湿。
可是他家在七楼,根本不会潮湿和寒冷。
他在被软禁的三个月后半夜用自己的配来的钥匙偷偷离开了家,离开了这个毫无留恋甚至令他恶心的100㎡。
他无处可去,整个城市里没有他的亲戚。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了公园,路过了自己上的小学、初中、高中以及补习班,跨过了曾经无数次蹚过的小河,他还是没有找到目的地。
但他必须要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凭着记忆他来到了以前一位非常照顾自己的老婆婆家,踌躇了半天决定不打扰老人家的睡眠了,直接从行军包里抽出一条不厚的毯子在门口打着地铺躺了下来。
他好久没有抬头看过夜空了,虽然没有以往的繁星闪耀,但是还是有很多小星星在空中围绕着皎洁的月亮在努力地发着光。
努力地证明自己……嗯,证明自己是可以发光的 ,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可言的。
金硕珍笑了,很放松的笑容,可是秀气的眉头还是微微地皱了起来,他在心里埋怨自己的无能与懦弱。
金硕珍在地上躺了好久,不知道是心情改变了的缘故呢还是气温降低的缘故,他的背部觉得冰冷刺骨。
他决定回家,虽然那个地方他毫无留恋,但是,他要光明正大地逃出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逃都没地方逃。
他向来说到做到,二话不说收拾好行囊按照原路返回了所谓的家。
可是,刚到门口他就停下了脚步,他看见他家的门敞开着,猩红的血液缓缓地流出门外。
“爸——”金硕珍叫了一声,也不管里面是不是有人只记得冲了进去,“爸……”
进了里屋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一具尸体,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横躺在客厅中央,那也是血流的源头……
金硕珍身上的行军包顺着下垂的肩膀滑落到地上,他栽了一个跟头直接倒进了血泊里,粘稠的腥臭的血液让他不知所措。
“硕…珍啊……”倒在那里的人开口了,喉咙口没办法喘出一口完整的气,但在听到金硕珍颤颤巍巍地回答后似乎放下了心,“你…没…没事就好……”
“爸……”金硕珍坐在血泊里泪水纵横,“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明白,他一点都不明白,他的父亲还记得他吗,还会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难道不应该巴望着他死了才好嘛,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希望他没事呢?
“爸爸…的…”男人口腔内部被鲜血占据,说一句话都是在喷血,“的…的债…太多…多了…该…还…还了……”
金硕珍在血泊里慢慢向男人跪着走去,看着满身血污躺在那里带着淡淡的微笑的父亲,他也突然笑了:“爸……辛苦了……”
男人微微一愣,随后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自己饱经风霜的手搭到了金硕珍白皙纤长的手上,咧嘴一笑,断了气……
金硕珍坐在那里,看着放在自己手上的手,感受着慢慢变凉的体温,他有些自责:他觉得如果自己今晚在家是不是会没事……
金硕珍在三天后被带到了医院做了全面检查——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他不记得关于他父亲死亡的事情了罢了。
他记得的只有一个——自己从小没有母亲。
他还是活着他该过的生活,吃着该吃的东西,玩着该玩的游戏,走着该走的路。
一切都很平凡……
可是总有些事情会打破这层平静。
“硕珍哥!”熟悉的少年音传入了金硕珍的耳朵里,随之而来的是轻微的摇晃。
“硕珍哥,醒醒……”醒醒?金硕珍皱了皱眉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六张放大的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你们……”金硕珍咽了口口水,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太好了,硕珍哥终于醒过来了,没事真的太好了!”
金硕珍看着眼前几个人的欢声笑语,温暖地笑了。
“有你们,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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