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里坟外，咱爷俩干一口

其实很想坐在父亲的坟头和他唠唠，谈谈他存活于世时是什么人，谈谈我现在又成了个什么人?

"哎，爸，听说你以前豪爽得很嘞，过年把家里的猪杀掉，养活你那群酒肉朋友。你走后，你那帮朋友对我们不理不睬，之前死掉的猪是不是感觉都白死了？"

"爸，我现在有写文章也有写诗，你是不是不知道诗是什么鬼东西，我可以念给你听，咳…有点难为情，等能驾驭得更好的时候，我写个长篇，主要内容就是歌颂你，届时烧给你，是不是脸上有光?"

"爸，你是不是张大胡子脸，我记忆里有一个男人把我领进一间烟雾缭绕的房子。里面吆五喝六，好像在打双扣，那头木门刷着紫红色的漆，漆皮有点剥落了，你记得的吧，你说，你从小就熏陶我这种来钱的天分，我现在斗地主怎么次次被王炸?"

"爸，妈说你以前可懒了，春天插秧的时候找不到你人，让她一个弱智女流生生成长成一个上山砍柴，田里家里一把抓的好手，你可真行…"

"爸，之前有个朋友的爸爸也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那天，我和她在楼道的拐角相互拥抱，她在我耳朵边上很小声地说‘现在我和你一样了’，其实是不一样的，对吗?她已经明白了生离死别的悲伤，你死掉的时候，我太小了，根本就不了解其中的含义，好像你从来都没有在我生命里出现一样。那么，她认为我们拥有的一样的悲伤其实是不正确的，这里面是不是包含着一种谎言呢?突然整出文艺流，你是不是很有种骂娘的冲动，呸呸，奶奶在你旁边呢——"

"爸，我现在还没有长成一个坚强从容的人，你会不会失望？听说每一个父亲的心里总藏着许多给孩子的人生箴言，你什么也不告诉我，反正我是胡乱着长了。"

"爸，这一摞一摞的纸钱收到了么？这个地方环境不错，春天四月的时候尤其漂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对这个人世真的有些微弱的感知，好不好…好不好…唉，我想要干嘛自己都不知道，就偶尔上来，咱爷俩整几口就得了。妈让你去做什么惩奸除恶的那些个事儿，你别听她的，离开人世的人还背负这人间的混账事干啥？咱们安稳得来，安稳得死。有空来哈——"

坟里坟外，咱爷俩干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