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第一届“【九洲芳文】杯”情感故事有奖征文大赛
坟里坟外
坟里是您安静的灵魂，那种不用在尘世煎熬的解脱；坟外是我愧疚的身心，没有送您最后一程，也没有看着您安静的离开，如果有一种后悔，那就是没有多点时间陪伴在您左右。
2017年春节刚过，在东瓦房有一场婚礼正在举行。高朋满座，亲朋好友悉数到场，不仅有周围同村的邻居过来帮忙，还有隔壁村，甚至四邻八乡的群众，某些有关联的好友，一些卫生部门的同事。本家姓周，这个婚礼就是为了周家二公子举办的。周家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在外漂泊极少回家的游子；一个是在县城的卫生局里有一份副主任职位的工作的公务员。而我就是那个不争气，有些冷漠的在外漂泊的老大，一年回不了几次家，对亲人的照顾更是几乎为零。不过，这次弟弟的婚礼，却还是尽力赶回来了。
因为是小儿子结婚，在农村，一般小的孩子结婚都会有比大儿子结婚有更高的规格，更多的准备。有的是出于一种特别的溺爱，有的是出于一种补偿心态，大的随便办办，小的就要更为注重点，更加热闹一点。虽然家里只有两个儿子，但是亲戚确实很多，特别是母亲那边的亲戚。母亲是家里的老小，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如果算上堂哥堂姐，足足20几个，不过亲的，只有两个哥哥。作为母亲的娘家，大舅二舅在婚礼上必然也是最重要的宾客。
在农村，孩子结婚，舅舅姨姨姑姑叔叔也算礼金最重的几个宾客了。当然也要重点款待的。他们的位置被安排在正堂，上位。也就是小楼的正堂的桌椅上。说起款待的位置不能不说婚礼的举办地。婚礼举办地，是在一幢两层半的小楼前，小楼有一个大院子。他们一些菜品的准备都在院子里。另外在大门外，搭三排棚子，每个棚子下面放着一排四桌整齐的桌椅板凳。在棚子的左边是一个合唱团的小戏台，说是合唱团其实就是五六个人组成的一个社团配一些唢呐，锣鼓的乐器。可以唱一些流行歌曲，戏剧或者脱口秀，笑话什么，在农村还是比较有市场。为了活跃气氛，还可以另外包红包，点一些节目。只见大舅点首歌，二舅就要点一段戏曲，大舅又点了一个活跃气氛的脱口秀，二舅也不敢示弱，直接上去自己说了一段，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看着外面热闹异常，锣鼓喧天，其乐融融的场面，自己两个舅舅为了面子而各凭本事的搞笑近乎滑稽的场面。我却无意这些，一个人默默走到楼上，跟瘫痪在床的外婆说说话，问问有什么想吃的，有什么需要，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事情。
外婆都说不用。你去楼下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事情，去照看着点。虽然嘴上说看着自己的外孙结婚，很开心，看着这么多人来，很热闹，可是说着说着眼角就流下泪来。我看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想着外婆现在的境况，让我不禁回忆外婆的一些事情和跟她在一起的生活时的点点滴滴。
外婆是童养媳，7岁开始就到了外公家，一直勤勤恳恳，热情善良，劳动人民所具有的品质在她身上都得到了完美的体现。给大舅二舅养育了一大帮孩子（大舅家四个孩子四个孩子又有八个孙子孙女，二舅家四个，另外还要养育年幼的妈妈）不知疲倦，停不下来，不管是大舅二舅家的活计，还是邻居其他几个姥姥家的事情都是任劳任怨的从早到晚的干；热情，待人和善，是四邻八村出了名的好脾气。谁家有什么家长里短，都愿意听人倾诉。就是这个勤劳善良，热情善良的老人却不得善终，晚年凄凉。说好的好人一生平安，却没有在外婆身上得到体现，有时也会感叹命运对外婆的不公。纠结这是为什么呢？
外公在我妈妈只有七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好在外婆十六岁的时候就有了大舅，而大舅整整比妈妈大了20岁。外婆带妈妈的时候，大舅都已经成家，也有了一份教师的工作。可是却娶了一个恶媳妇，那种言语尖酸刻薄，自私自利，却又不让外婆在家住恶儿媳妇。那时候二舅还没结婚，还有外婆的安身之处，外公留下的三间房子可以暂时安歇，可是等二舅当了教师结婚了之后，一切就更加雪上加霜。如果说大儿媳只是恶，自私，二儿媳则更加有过之而不及。不禁不苟言笑，尖酸，还一肚子坏心眼。说自己家里孩子多，不让外婆在家住，甚至妈妈出嫁的时候还克扣了妈妈的嫁妆和妈妈的聘礼。导致妈妈一出嫁，回门就哭倒在外公的坟前。
外婆被赶出去了。没地方住，还是四姥姥心善，看外婆没地方住，就说服大儿子新房子的一间放杂物的偏间暂时给外婆栖身，又在一个夹道搭起的棚子，放两口小锅，可以做做饭。偏房作为睡觉的地方，夹道棚子作为厨房。就是这个简陋的地方，一住十几年，没有任何抱怨，仍然乐观面对生活，还要替大舅二舅养育儿子女子，孙子孙女，甚至自己种地买的粮食钱和逢年过节收的一点压岁钱，还要被两个儿媳轮番收刮。人的坏有时候也是让人无法想象的。
因为爸妈那时候刚结婚，没有时间照顾我，我还在外婆待的偏房里待了一年，直到上学的年纪才回去上学。那时候虽然贫苦，外婆却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我。不管是自己养的鸡鸭下的蛋，还是别人来看望她给我食物，水果，抑或是逢年过节去集市上买的零嘴，总是给我留着。外婆就是我幼年的一道光，给了我信念，鼓励和吃苦耐劳的榜样。
就是这样一个吃苦耐劳，不抱怨，不埋怨，养育子孙外孙，一家五世同堂的家庭，竟然无人养老，晚来凄凉，甚至说是悲惨。两个当教师的儿子，子孙重孙几十个，却无人给她养老。大儿媳说外婆年轻的时候给二儿子家做的活多，应该二儿子养；二儿媳说外婆有一块一亩多的地，一直都是老大家种的，我们没有落到东西，应该老大家养。两个人民公仆，教书育人的儿子竟然都不愿意给外婆养老，而且一再推脱。真不知道教书育人教些什么？以至于在我家里住了多年，偶尔回去在大儿子家住一段时间再回来也是面黄肌瘦。二儿子直接十几年都未曾露面，不管是以前健康时，还是瘫痪在床的时，记忆中就出现过一次，还是上次弟弟的婚礼（可能觉得以后这个侄子能当大官，还是要巴结一下吧）。虽然妈妈辛苦养育没话说，可是老来无家可归，在女儿家过活，是一种怎么的凄凉呢？
2020年2月7日，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个下午一点多钟，您走了，带着遗憾，带着煎熬，带着对外公的思念，带着对人世的不多留恋，就这样走了。那个时刻，我心如刀绞，想着买机票、自驾、哪怕是坐20个小时的绿皮火车，也要回去，也要看你一眼，也要送您最后一程。可是我连楼都下不了，疫情隔离在外地，楼下就是去不了的地方。我内疚，我愤恨，我伤心欲绝，泪流不止，可是一切无济于事。
知道疫情期间不能办葬礼，只能早点火化，早点入土为安，短短几天一切都已经操办结束了。一切我终究是错过了，没有见到您最后一面。因为你的离世，妈妈压抑了十几年的愤恨，直接与两个舅舅断绝了来往。等到终于解封，我可以回去的时候，已经一切都过去了。老妈也不让我再去大舅二舅家，时至今日，我竟然不知道您具体埋葬的位置。这是多么的不孝啊？
坟里是你走完的一生，坟外是我无法悼念的愧疚。死不是生的对立面，而是因为生的一部分而永存。每每只要一回家，看到你待过的地方，看到你坐过的轮椅，我都会上去说上几句，或者推动一下，仿佛你还依然健在。如果死亡可以代表着结束，我祝您在天堂一切都好！我的姥姥，我爱的姥姥！想您了！
我是走的很慢的乌龟，真名：周学渊，加入简书两周年，更文700多篇，日更700多天。喜欢旅行，摄影，文字。座右铭：用脚步丈量大地，用笔墨书写经历，用余生找寻自己。既然选择了远方，就注定风雨兼程。走的有点慢，想的是慢点，再慢点，这样才能灵魂跟得上脚步。如果恰好，你也想慢点，那么，不妨，我们一起走一段，哪怕，明天很遥远，至少，现在，你是我的人间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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