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为人,或许就在于我们可以改变本性,超越本性。
——《少有人走的路》
初次见面,这里是“Resurrection·复活”小专栏,我是正不屈不挠的与我的丑陋本性打着持久战,想要无愧于心的活下去的主持人,也希望能给心中闪烁着同样“渴望重生”的念头却仍然迟疑或迷茫的人一点启发或勇气。首次决心将自己的思考公诸于众,实在是诚惶诚恐,踌躇许久,决定先讲一讲我与本性的这场战斗如何开始。
半年之前的某个深夜,在英语老师的作业“写出自己的五个特质”的启发下,我心血来潮抓过纸和笔,尝试在稀薄的空气中攫取契合我优点的形容词。
五个。没了?啊。那缺点呢?
虚伪、自私、冷漠、善妒、多疑、阴晴不定、患得患失、控制欲旺盛、渴望被关注……
笔杆也搅不动愈发幽深浓稠的黑夜,写了满满一页的黑字伸出千万根张牙舞爪的藤蔓,勒住我的脖子,逼迫我直视围绕在身边已久的丑恶。与之前无数个隐隐察觉到自己的恶毒和没有明确理由的自卑不同,我被明确的判重罪,发配去赎罪的苦役。
回想起自救道路的起点,我才意识到当初以极高分贝拍下惊堂木的,是人性中最高贵的善。在那晚以前,它以脱离现实脱离我本身行为的方式存在着,作为我自我感动和自负的理由。它微弱的声音时常被我自私的渴望淹没,可是那个时刻的我奇妙的听到了它的呼唤,于是我向它发誓:
“我一定要无愧于心,干干净净的活下去。”
那是我睡的最安稳的一个晚上,后来我会在托尔斯泰的《复活》里读到:“这种承认自己卑鄙的心情,固然不免使人痛苦,同时却又使人快乐而心安。”
梦醒时分是最为痛苦的。过去虚伪的人生已经被我全盘否定,却依旧与理想的世界相距甚远,一心求变,却又不知从何处改起。与佛教中“破而不立”的不安有些异曲同工之感,程度却更深更压抑。
我陷入了持续几个月的抑郁,开始对身边的一切失去兴趣,失去了感受快乐和幸福的能力——毕竟我不配,每分每秒都在脑内批判、甚至辱骂自己。我把一切错误推给那个年幼时那个被比较被忽视被抛弃的我,对于被爱的渴望在身体里疯狂滋长,汲干心灵的所有养分,于是我不会爱只会恨,不会给予只会索取。我痛恨我本性的恶毒,我痛恨我无法真诚的祝福别人的成功,我痛恨我在这个生而不平等的世界因为自己的好运而沾沾自喜,我痛恨我只知道如何撒谎和演戏,我尤其痛恨我从小到大从未变过的梦想“为他人作贡献”只不过是一句空话,因为我明明在伤害别人……
可那是我的本性,“本性”这个词带有无能为力和注定的意思。某个与戳穿了我阴险技俩的人吵架后的下午,我站在暖春温和的阳光里,感到自己的丑陋无处遁形,想到我还会为了减轻痛苦去接触更多无辜的人,然后伤害他们,而这一切都不是我能选择的,因为我丑陋的存在本身就是罪过。我找不到原谅自己的理由,久违的想到去死。
去死?
“不,你要活下去。”
也许是自杀的念头太过沉重,刺激了求生欲望的反扑。我又清楚的听到了来自心底的声音,转而惊奇的意识到,无论在多么痛苦的时刻,我心中始终藏有希望的火种。若是再深究这希望和声音的源头,竟然又回到了我心中不曾磨灭的“善性”。所谓“罪多者,其爱亦深”,我之所以认识到自己身上的无数罪孽,正是因为我心中的善彻底苏醒了,它正在我的胸腔里舒展着四肢,准备好开始一场彻头彻尾的大扫除。因为深爱着世界,所以想以美好的姿态认认真真的活下去。
之后的日子里,我开始接受自己,开始听从心底发出的指令,尝试去做我真正认为正确的事。尽管过程缓慢且艰难,经历了无数失败与迷茫,甚至还有时会惊觉自己回到原点。但可喜的是,我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变化和它带来的纯粹的幸福。
本性是可以被改变的。虽然我的面前依然是看不见尽头的漫漫长路,无论周身是荒芜的沙漠抑或是繁茂的雨林,每当我仰望夜空中那颗名为“本心”的北极星时,就愈加确信我的目的地还在前方。也许永远也无法到达,可是我不再迷茫,追寻着属于自己的意义,能真正的爱自己和他人,感到自己的意志将要和茫茫宇宙融为一体,这些都让我真真切切的幸福着。
而你也可以这样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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