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昆明没几天,趁周末闲着,去曲靖看一位好朋友,时间有些赶,买了站票,挤上了火车,在拥堵的人群里,我来回切换中英文的谢谢与麻烦让一下,让自己尽量显得绅士些。
火车里,在一阵喧闹之后,我找到了一个空位。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坐火车了,又因为刚才在车站里等车时候要充电,在充电台上站久了,突然坐下来觉得很舒坦。
一个人的状态真好,像飞起的气球,可以飞去像去的地方。
窗外斜阳照射在我的脸上,有些刺眼,但是很惬意,我很享受这样阳光,在匆忙的缝隙里,偷偷去看朋友。
来往偶有人停留在我的身边,担心坐到他们的位置,我问了一遍又一遍,随时打算让座。
过一会,位置的主人来了,是一位中年大哥,他让我先坐着,他在一旁打电话。听他接听电话才明白他母亲前几天过世,刚刚安顿好母亲的丧事,又得赶回广州。我们简单的聊了些天,才知道他在广州打拼六年,如今开了自己服装加工厂,事业上已经小有所成,但是成功并不能掩盖他此刻失去亲人的悲痛,听他愿用所有换回母亲健康话,再看他欲哭无泪的样子,突然感到有些沉重。
我想起前段时间去世的外婆,那是2016年10月28号的早晨。下午校运会就要闭幕,我参加的两个个人项目都拿到第一,这其实也算一件令人小开心的事情。只是在看到表弟给我发的消息说,奶奶不在了的那一刻,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我没有和谁说,也没流泪,只是突然不知道把自己放在什么地方才好。我赶紧离开喧嚣的人群,一个人走到学子广场草坪上,把音乐开到最大,然后静静的躺着,天空好刺眼。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想想,也想不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的外婆一生在勤勤恳恳中度过,她活着的时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未繁花过眼,从未惊涛骇浪,她这样的人的一生,即便被一眼就看透,一生平凡得如同草芥,却成就了我们。
可是病魔的梦魇却夺走了她,第一次觉得上苍对生命的裁判是那么的荒唐。
再后来我想给外婆写点什么,留念点什么,可是我无从下手。我以前也曾被别人的生离死别触动,但我自己的悲伤,我真的无法用语言表达,我知道有人经历春秋的温暖,就有人要过篱下的悲歌。
时间静静地,悄悄的,窗外是祖国的山河,蓝天,白云呼啸而过。
思绪再回到这个红皮车里,在我座位的对面,是四五个有些黑糊的杀马特青年,他们谈论着我不知道的事情,时不时露出邪恶的笑容。在来往穿梭在有些拥挤的过道里,很多人都身着都有些陈旧,面庞也大都很沧桑,我知道这些都是他们这辈子活着的见证。
列车快到曲靖站了,中年大哥终于愿意坐了下来,换我站在他的位置上。我注意到旁边一个年纪跟我相仿,但满脸炭黑的小伙子,他身边是一个年纪二十岁左右的妇女,因为满脸被太阳嗮的斑志,看起来像三四十岁的女人。如果不是像我一样接触过很多这样的贫苦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还这么年轻。女人手里抱着一个裹着尿布的娃娃,女的抱了一会,上洗手间吧,换男的来抱。我想,他们要么去打工,要么打工回来。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无数模糊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来回切换,记忆在不断翻篇中,才想起来之前多次坐火车远行都会遇到类似场景,一对夫妇抱着孩子,挤在火车的硬座上,挤在拥挤的过道里,挤在活着和死去的路上。他们忙碌奔波又凄寒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词:蝼蚁,盛世中的蝼蚁。
我见过西装革履的人,他们光鲜亮丽,出入高档场所小区。我也见过衣衫褴褛的人,他们面容沧桑,生活在贫瘠破财的房屋里。
我不是人间凡客,我只是天上路过人间的使徒,庆幸自己能见证这个小时代的荣辱兴衰。
车到站了,朋友已经车站门口等我,我的旅程已经结束,但开在厦门的这趟车,仍然继续前行。
没有人会知道,K232这趟昆明开往厦门的列车,第五节车厢里,曾有过这样一群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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