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人说到自己家乡的山川时,总是绿水青山、流水潺潺,钟灵毓秀很是自豪。不少山川有了历代文人墨客的歌咏摹写,成了名山、诗山,还专门形成了一个山水诗派。
奇石怪松、名花异草,都有各种美妙的传说,神奇的想像图形、或美女望夫、或八马奔腾、或灵童转世、或展枝迎宾,在人们的反复点拨指引下,朦朦胧胧之中,恍惚之下倒也能看出几分大概轮廓相像来。但总感到山上都是毛茸茸的,树木总不够清晰,只能默认了,按他们说的、描的、想的算吧。
这就尤如苏州的园林,处处设景,可看多了就觉得总离不开水塘、亭台、石壁……这些人造意境一样,都是裹着一层树木花草毛乎乎地看不到山的本色。
有幸,能常年奔走在大西北的群山里,粗略数一下还真不少,去过祁连山,上过马鬃山,游过天山,路过贺兰山、大青山,上过阿尔金山;当然更多地是在一些不知名的,如大红山、党金山、黑鹰山、窟窿山、妖魔山、镜铁山、鸣沙山 、三危山、丹霞山、火焰山里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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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山除个别之外,海拔低一些的大都不生长树木,光秃秃的,山石陡立,原形毕露,没有一点柔情,甚至有几份面目狰狞。有一次路过玉门清西油田的鸭儿峡,天快擦黑,峡谷两面山崖陡竖,山石突兀嶙峋,布满窟隆洞穴,活像一尊尊巨大的妖魔怪兽,布满洞眼的骷髅头,峡谷暮风吹进洞穴里呜呜鸣响,崖头上乌鸦呱呱叫唤,真让人毛骨悚然。开车的司机看了我的窘相,又指着南面远处一座夕阳余辉照得山顶明亮的雪山说:“那就是妖魔山,山顶终年积雪,山最上一段四面陡崖近于直立,山虽只有五千多米,可至今没有人能登顶,据说国家登山队也没有能征服,山上只有雪豹能上去,所以叫妖魔山”。不知说法真假,但身边阴森的峡谷和远处明亮透明的雪山,一明一暗恍如迷境,太震撼了,后来还做过几次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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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几个朋友相约到额济纳旗的马鬃山苏木(村)去捡沙漠奇石,远远看着一绺一绺似断还连的山峰,的确很像烈马的鬃毛一样竖立着,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把河西走廊北面一带的山都叫马鬃山了,苏木地形像一个大锅底坑,四面高中间低,像干涸的湖底,在底的中央有一列青灰色的山,颜色与周围迥异,山不高有百八十米,长一里左右,山中间有几个洞,挺瘆人的,山体及周围不长一根草木,荒凉止极。我们把它叫做登月山,酷似月球表面的荒廖。
到瓜州县柳园一带的戈壁上开车,一座一座的山黑黝黝的,上面铺满乌黑闪亮的石子,远看就是一座座乌黑的金子塔,或者乌金宝山。往这些山里面走,真还是有金山,铁山,铜山,里面蕴藏金银铜铁钼铂锂钨众多矿藏。怪不得有民谣说:“西北的山上不长草,挖开地皮都是宝”。当然要说百宝山,那还要数祁连山为第一了,金昌的镍,镜铁山的铁,玉门的石油,石宝城的钨和石墨哪个不是响当当的名头。
当然西北的山里也藏着高山草甸草原,张掖的康乐大草原,五道列松,花草满山满坡,如绿茵毡毯,望不到尽头,那个美啊美得好大气;还有天山的马那堤大草原,山全是肥得流油的黑土,高过腰际的牧草一个山坡连着一个山坡,一个山坡长满开着金黄色的野菜花,另一个山坡披满野燕麦穗儿,还有各色各样红紫黄白不知名的花朵点缀密草中间,美得能醉人;山丹县的焉支山树木葱茏,涧水淙淙,当年隋炀帝大宴西域三十多国,开了一场万国博览会。
当然,西北大多只能是石山、土山、沙山,都是光秃秃的,没个遮掩,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山的根基首端,突凹起落,山石沟壑尽收眼底。我常想如果东南的山水是一幅含蓄隽永的水墨画,那我们西北的山就是一座骨骼经络突起,棱角分明,充满了粗犷立体感和力度的青铜雕塑大汉。这就犹如既使你坐在柔软的敦煌鸣沙山的细沙上,感受到的还是鸣沙山山脊的刀削凌利和高大雄浑一样,因为西北的山,天生得就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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