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大腿的钱宁
文 I 熊剑平
钱宁和刘瑾一样,姓是后来才得到的。幼童时期,他并不姓钱。至于本姓是什么,没人能知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人说他是云南镇安人,也不知真假。他彷佛和齐天大圣孙悟空一样,从石头缝里蹦了出来。
为什么他的身世变得这么模糊呢,因为他从小就被卖到太监钱能家中为奴。
在钱能家中,他获得了飞黄腾达的基本条件。因为聪明能干,长相俊俏,所以很是招人喜欢,就连钱能也非常喜爱。能讨得主人欢心,他便开始冒钱姓,视钱能为干爹。钱能死后,皇帝推恩给他的家人,钱宁沾了钱家的光,被任命为锦衣卫百户。
这是钱宁的第一次发迹。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明白了“抱大腿”的重要性,并将其视为成功的最重要秘诀。
“抱大腿”完全是借别人上位,其中也很有学问。除了讲究攀附技巧之外,也一定要选择好对象。一定不能抱着“泥腿子”,因为没有上位的可能;也不能抱着“狗腿子”,因为会被随时蹬掉。必须要尽量选择粗壮有力的大腿,同时还要鉴别是不是“浮肿”,不能被表明的光鲜所迷惑,否则会和别人一起沉入水底。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钱宁的几次“抱大腿”,都非常成功。
正德初年,钱宁成功地抱住了刘瑾的大腿。急于上位揽权的刘瑾,想对情侦系统进行整顿,同时也迫切需要在锦衣卫内部发展自己的亲信。钱宁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和石文义等人一起,成为刘瑾的嫡系。
这是钱宁的第二次发迹,成功地抱住了刘瑾的大腿。
第一次“抱大腿”纯属偶然,他是非常被动地来到钱能家中,自己没有选择权。这第二次则不然,钱宰需要一定的政治眼光,也需要投资政治的勇气。除了认准方向之外,他必须还要放下身段,至少要有一种死不要脸精神,丢弃全部的仁义道德才行。
因为刘瑾,他获得了靠近朱厚照的机会。于是,他开始了第三次“抱大腿”。钱宁天生狡猾,学东西也很快。在锦衣卫任职期间,不但他学会了射箭,而且还能左右开弓。
▲ 明武宗朱厚照具有尚武精神的武宗,尤其喜欢骑射,所以非常喜欢钱宁这样的锦衣卫官校。不久之后,他竟然赐给钱宁国姓,并且收为义子。钱宁从此便有了一个新名字:朱宁。
朱厚照虽然后宫有无数嫔妃,但一直没有谁能为他生下儿子。眼下,天上掉下个干儿子,给了他展示父爱的机会。虽说这其中充满游戏成分,钱宁只是他用来搞笑的众多对象中的一个。钱宁与朱厚照年龄相仿,忽然变身为皇庶子,虽没有机会染指皇位,但毕竟沾上了一些帝王气,命运会立即发生变化。
不久之后,钱宁被提拔为锦衣卫千户。这是钱宁的第三次发迹。他成功地抱住了最粗最壮最有力的一条大腿。所以,抱着抱着,他自己就成了一条大腿。
▲ 明代锦衣卫、御林军佩刀“绣春刀”按理说,作为曾经抱过刘瑾大腿的人,钱宁应该受到牵连才是。可他没有。不仅平安无事,他的官职还不断升迁,先是被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掌南镇抚司,后来又升为左都督,掌管锦衣卫事务,并且负责诏狱。
朱厚照对这个皇庶子可谓言听计从。凡是钱宁引荐的乐工、推荐的番僧,都会获得认可。尤其是番僧,大多是从西域招来,非常精通房中术。朱厚照为了更好地玩女人,一直虚心地向这些僧人求教。
钱宁非常善于窥探武宗的心思。为了讨得皇帝欢心,他对豹房进行了精心设计,将悄悄掠夺的舞女、歌妓藏在其中,供武宗恣意享乐。不仅如此,他为了满足武宗猎奇的欲望,经常引诱其微服出行,到皇宫之外勾引民女。
有一段时间,朱厚照在豹房睡觉时,经常会将钱宁当成枕头。二人关系之密切,由此可见一斑。文武百官等着皇帝上朝,有时候一直等到下午四五点还不见人,便暗中打探钱宁的消息。如果钱宁出来了,他们就明白武宗的圣驾即将出现。
在平时,武宗四处抢掠美女,性取向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但是两个大男人长期同床共枕,是不是同性恋,这还真不好说。将钱宁的身体当作枕头,也不是因为皇帝找不到更为舒适的枕头,不只是故意显示亲密关系,更是武宗展示唯舞独尊的一种手段。
钱宁不仅生性狡猾,而且凶狠毒辣。他主管诏狱,以残酷著称。当时,太监张锐接替刘瑾统领东厂侦缉事务,同样凶残毒辣,所以人们习惯合称“厂卫”。明朝的特务政治,由此而发展到了一个高峰期。
虽掌管锦衣卫,钱宁也能对东厂产生影响力。厂卫联手,更令天下人胆寒。钱宁的手下,锦衣卫千户王注,因为违法将人打死,被刑部员外郎刘秉鉴抓住把柄。刘秉鉴抓住此案不放,想给锦衣卫一个下马威。钱宁随即便将王注藏在自己家中,同时指使东厂揭发刑部,用刑部此前的违法行为进行要挟。看到这个架势,刑部尚书张子麟急忙登门向钱宁谢罪,并表示就此放过了王注。
钱宁信奉“有权不用枉做官”的道理,而且很懂得顺时而为,充分而有有效地利用手中的权力进行权色交易。
太仆寺少卿赵经当初曾以监督乾清宫工程的机会,吞没库金数十万。钱宁打探到这些情况,一直按兵不动,装作没事人一样。但是,等到赵经死后,他假装派遣校尉去治丧,将赵经姬妾、家藏财物全部占有。
宦官廖堂有个弟弟叫廖鹏,担任锦衣卫指挥期间肆意作恶,结果被巡抚邓庠弹劾,武宗下令对其予以降级处分。廖鹏感到非常害怕,立即派他的爱妾暗中侍候钱宁,没想到竟然就此保住了官位。
因为有权有势,钱宁的儿子在六岁之时就被任命为都督。就连他的养子钱杰、钱靖等人,都可以冒国姓而被赏赐担任锦衣卫官员。
▲ 明代锦衣卫的飞鱼服权倾天下、位极人臣的钱宁,不能不设法保住已有的权势和富贵。他知道武宗无子,想要长久保持既得利益,便只能设法勾结那些实力强大而且很有可能继承皇位的藩王。没想到,他的这一举动就此为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为什么呢?因为他所勾结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武宗时刻提防的宁王。钱宁不仅为宁王朱宸濠恢复护卫队提供帮助,而且一直悄悄与之进行联络,甚至还召宁王的世子进入太庙,为其继承皇位做着准备。为了讨好宁王,他还派人将玉带等物品送往宁王府,并诈称是皇上赏赐,以此逃避检查。当时,朱宸濠派到京师行贿的人,都是通过钱宁而接近皇帝的亲信左右。
长期从事隐秘的情报工作,钱宁自以为他所精心设计的一切都非常隐秘,无人察觉。没想到,有个叫江彬的人一直在悄悄跟踪监视他,并让他栽了一个大跟头。
(节选自《锦衣卫:畸变的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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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畸变的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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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剑平
内容简介
锦衣卫,是明代专有军政特务机构,在谈及明朝制度建设的时候,锦衣卫是避不开、绕不过的话题,它所代表的“特务政治”影响了整个明朝的发展方向。他们直接听命于皇帝,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并进行不公开的审讯,也有参与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的工作。正是这种神秘的特性让很多人对其真实面貌不甚了然,本书正是对这一机构去伪存真,还原历史上真实的锦衣卫,讲述其中的权力纠葛与祸福兴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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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图片均来自网络
封面图片来自:电影《绣春刀》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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