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的江湖

我与麻将有不解之缘，因父母皆是江湖中人。按道理，我也必定继承了优良基因，是血统纯正的“麻二代”。只可惜，我对这江湖没有偏恋，至今未有进入江湖的想法。国庆回家这几日，听父母谈论江湖趣事，眉飞色舞喜笑颜开，觉得甚是开心。身虽未入，但在江湖外欣赏也觉趣味十足。

父母皆是老江湖，在圈内颇有些地位。我不知父母牌技如何，但母亲曾创出一天两夜，连续30小时鏖战的记录，而今也总能一呼百应，招手成局，我猜想这其中必有道理。

在我多年观察看来，麻将江湖功夫可分三层：牌运、牌技、牌品。三个层次修围渐次上升。到牌品这个层级，就跟人品有极大的关系了，江湖人总说修牌品亦是修人品。先讲这牌运，初入江湖的新手往往牌运亨通，靠着一手爆火的运气也能割到久经沙场老手的肉，但这新手的牌运往往持续时间不长，运过之后便得踏下心来磨练牌技。江湖中的东西南北，各路高手如何出招，如何排兵，如何布局，皆是牌技。不仅如此，抬手落子间的杀伐决断或片刻犹疑；牌大时佯装气馁，暗度陈仓；牌小时虚张声势，惑乱敌心；偶尔嘴里嘟囔出的‘作牌看停’亦真亦假，这些记牌、识人、表演的功夫，都是麻将江湖的必修功课。练好这些，方可在江湖中立足。

牌技是牌运和牌品中间的一道桥梁，一场切磋时间总不会下4个小时，在这漫长的时间里牌运也总会轮桌转上一转。牌运差时小败，牌运好时大胜，靠的是牌技。而败时不燥，胜时不骄，这便体现出了牌品，如同武功修围一般。有些人牌技不是最好，但牌品出众，也能在圈中有所地位。父亲曾经跟我们开玩笑说：“你母亲在这麻将江湖里，是‘干输省上钱县’人士，愈挫愈勇。”这是年轻时父亲嘲笑母亲牌技差，但母亲这好牌品也端得出一二。这么多年的磨练，想来母亲的牌技也一定不落人后，否则我家早就倾家荡产，破锣叮当了。

麻将的江湖，腥风血雨就在这寸尺方桌之间，身处其中的人能觉出个中妙处，在高歌猛进中急转直下，在山重水复里柳暗花明。没有影帝影后的演技、敏锐细致的观察、过目不忘的记性，怕是进不了这江湖的英雄榜。但话说回来，做人若能像母亲这样无论输赢都依然乐呵地哼出不知从哪里拽出来的不着调的小调子，歪歪扭扭却又开开心心，也实在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