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痕
司马宇要去乡下看看大姨,好几年没回乡下了,妈妈总是找借口阻挠。
这几年说他上重点高中,课程紧张,竞争激烈,不能松懈。想大姨了就捎话,大姨会来城里住一段时间。妈妈知道他跟大姨亲,他的童年几乎是在乡下大姨家度过。那个村子有
他快乐的儿时记忆,还有一片美丽的杏花林,更重要的是有杏花。
他跟妈说,大学已经顺利考上,临行前,真的很想去乡下玩几天,大姨这一年身体不好,很久没来了。
他觉得妈妈没有借口可阻止了吧。妈妈却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不让他去乡下,其实是大姨的意思。
司马宇听妈这么一说,整个人愣住了。怎么可能!不可能!司马宇大喊,他怀疑地瞪着妈妈,想要妈妈说出原委。妈妈缓缓地拍着他的后背,轻轻地说,又像自言自语,怎么说呢,我们当然是有原因,都是为你好,也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原因,你就听话,过两天妈妈去接大姨来。
司马宇没有听进去妈妈说话,他大脑里翻江倒海,想到一万个理由,思绪烦乱,进屋躺下了。
第二天,天不亮司马宇给妈妈留了纸条,他去找大姨了。
车子行驶在乡间公路上,车窗外一派春意盎然,司马宇阴郁的心情渐渐明亮,看到远处逐渐清晰的杏花林,他的心情欢快起来。下车以后,他掏出手机,走进杏花林,一边走一边拍照。洁白怒放的杏花阵阵清香,直扑心肺,真是一个爽啊!“啊——!”后退中,不小心一个土疙瘩绊倒了。
呵呵呵,呵呵,一阵细细的笑声从身后传来。他爬起来,扭头一看,“杏花仙子!?”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正掩着嘴笑着看他。回过神来,他尴尬一笑,兴奋起来。
姑娘嗤嗤笑着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枝杏花,伸到司马宇的鼻尖。司马宇一拍脑门,“杏花,你是杏花。”拿起手机对着姑娘就是一个快门.
“你还是那么聪明哦,司马光(宇),呵呵。”小时候她就爱这么叫他。
司马宇熟悉的感觉溢满心田,兴奋地拉起杏花的手,可是很快杏花挣脱了。他看她,眼神有疑惑,她清澈的眼神暗淡下来,笑容已经消失,有点惊慌地跑掉了。身后的杏花徐徐飞落。
司马宇呆立在杏花丛中,思绪拉回到昨天跟妈妈的对话,还有这几年妈妈和大姨想着法地阻止他回乡下,只是要求他专心学习,甚至鼓励他跟自己的女同学交往。明白了,瞬间明白了。这一切都跟杏花有关,一定的,他要去跟大姨问个明白。他跑向大姨家。
大姨应该知道,他和杏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初中毕业那年,杏花妈妈去世,深爱妈妈的爸爸大受打击,一蹶不振,酒后失足掉到杏花林旁的泉眼井,等大家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们两个同时考进了重点高中,杏花不能继续上学了,司马宇当时还请求父母帮助,供他和杏花一起上学,可是父母实在无能为力,杏花流着泪被大妈(大姨)接回家照顾。临走司马宇对杏花表白,我找工作了,就回去找你。
当时的杏花泪眼婆娑里充满了依恋和希望。司马宇就是忘不了对杏花的承诺,只有考上大学才能找到好工作,才有能力和资格去找杏花,他每次想要去大姨家,没过两天,大姨就来了。问起杏花,大姨说好着呢,跟人学技术,以后好养活她自己。
“以后有我呢,让她等着我。”每次这么说,大姨总是不置可否笑笑,把话题差到一边去。还说他也要跟女同学多交流,以后还有大学里的女同学也很多的。
这些话现在都回响在耳畔,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杏花难道早已忘记了曾经的司马宇了吗,可是刚刚相见初始,好自然,直到他拉她的手,她竟然惊慌挣脱逃跑。
司马宇大踏步冲进大姨家门。
妈妈一大早看到纸条,已经赶来了。老姐俩正等着儿子,脸色凝重。看见儿子涨红着脸进门,妈妈站起来叹了一口气,拉着司马宇让他坐下,听大姨说说杏花的事情。
刚刚还气呼呼的样子,一下子反倒不知怎么开口了。乖乖地坐在大姨跟前,满眼期待看着大姨。
大姨慈爱地摸摸他的脑袋,“小宇,你到底还是大姨心疼的那个小子。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杏花也是好孩子,可是我们为什么一直阻止你们见面,就是害怕你们越陷越深,最后更加难以阻止。”
“为什么要阻止?我们从小就好,你们不是也挺欢喜吗?”
大姨马上神情哀伤,语气沉重,“事情要从杏花妈妈说起:杏花妈妈当年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貌女子,十七八岁时候,屁股后面追求者一波接着一波,外公找他们谈过话,好多追求者都退出了。”
“谈了什么话?他们怎么就退出了呢?”
“小宇,别打岔,听大姨慢慢说。”妈妈轻声呵斥司马宇。
“我也是杏花妈没了后,听杏花爸哭诉才知道。杏花外公当年跟他们谈话的主要内容,杏花妈有一种病,不能生孩子,不然命不长。好多追求者听说以后都打退堂鼓了;实在迷恋杏花妈的人,家里坚决不同意,又有不少不得不忍痛放弃;留下几个真情实意的,不在乎孩子,只愿两情相悦,长相厮守。
怎奈杏花妈冰雪聪明,她怎么才能相信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思想严重的乡村,真的有待她一如既往温情的男子,她决定试一试。”
“她是怎么试的呢?”
“小宇,别打岔,让你听着你就好好听着,自然就知道了。”妈妈又轻呵司马宇。他抿紧嘴唇,使劲点头。示意大姨继续。
“有一天,杏花妈约好几个人一块来家里,她说有事要和他们谈。几个人都以为杏花妈要表态了,选择好某人了。一个个都兴致勃勃赶到。
还没落座,突然杏花妈脸色煞白,本就娇俏的身体,娇软无力,勉强扶着门框慢慢瘫软地上,呼吸越来越弱。有人已经吓到转身就跑;有人还算镇定,说着去叫人来,也溜了;有人说着要去找车来,也没影了。
最后只有杏花爸二话没说,抱起女人一边喊着名字一边跑向卫生院。”大姨停下来,摇摇头,叹了一声,看着司马宇。
司马宇站了起来,我也会这样对她,不管什么结果,我都会不离不弃。
“你会这样,大姨相信。你控制着自己不来看她,拼命学习。我回家都跟她说了,开始我们还想劝杏花别有这个念头了,是她先求我跟你妈一定要阻止你惦念她,让你慢慢忘了她。”
大姨和妈妈商量,大家一起吃饭叙叙话,小宇跟妈妈一块回城,顺利继续学业,以后两人各自安好。没等她们话说完,小宇满屋找遍,跑出大门。
杏花林,他们相遇的杏花旁,一页粘有杏花的信笺在随风摆荡。司马宇拿起信笺,“小宇,忘了我,你的世界我来过,谢谢你,忘了我忘了我忘了我…..”
斜风细雨飘飘洒洒,洁白的杏花点点泪痕,朵朵花蕊滴滴胭脂红,随风纷飞,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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