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在清明写点什么,这个习惯已经断了几年了。
原来写江城子,现在想简单记录几件小事。不为别了,只为清明。
清明米馃
我的祖籍是淳安的,五九年移民到桐庐的,清明米馃是必须要做的。在我的印象中,除了清明,还有正月十五、七月半、十月半等,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三元节,都要举行祭祀活动,跟鬼神有关。米馃是所有祭祀品里的重要东西,所以不可或缺。
清明前几天,母亲就准备好米馃的馅料,打电话给外地的子女,找帮手做米馃。一般情况我是会到的,因为母亲的重视,也因为她的身体。辛苦的劳作已经让母亲显出年迈的倦态,佝偻的身躯早已步履蹒跚,不知道母亲从什么时候开始衰老,印象中母亲好像没有年轻过,我们做子女的只知道自己拼命成长、只关注自己孩子的点滴成长,一回头,母亲突然老了。
米馃已经做过无数次了。母亲很娴熟,一板一眼,按部就班,我们就按照母亲的要求配合着她,搓米粉的遍数、捏米馃的深浅度、按米馃的力度大小,只要母亲有要求我们就照做,仿佛又回到了听话的儿童时代。母亲笑得很开心,这一刻,她有绝对权威。
我们总是劝她少做米馃,因为太麻烦了,她就是不依,每次都乐此不疲,大概母亲很享受一家人做米馃的氛围吧,也或者享受大家你一篮我一篮瓜分米馃的喜悦。母亲没有文化,这一次她很有逻辑地对我说:“说叫我少做做,拿起来不怕多哎。”我马上奉承地说:“谁让你做的米馃天底下最好吃呢?”母亲这时会笑得更甜,我想,这时候,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母亲。
清明上坟
清明上坟也是必须的,我们姐弟四家人会带上小辈,早早约好一起前往,这习惯一直保持下来,不管风吹雨打。
祭祀的是先人,启迪的是后人。勤劳善良、耕读传家的家风要代代传承。这次约好的是下午两点,可是两点到了还有一户人家未到,大家就打电话询问。原来他们在男方这边上坟,因为搀扶老太太耽误了点时间。
大家一边等一边在议论,说好的时间怎么能不遵守呢。想想也是有道理,可是家家都有突发情况和未考虑到的事情,有些时候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表示理解,可我没怎么发言,我怕我的发言被他们的声音淹没,继而又上升到守时这个高度。“我自己必须守时,但我可以允许他人偶尔不守时”,这就是我的观点。所谓成熟,就是能站在别人的角度看待问题。
后来在上坟的时候,面对爷爷奶奶太公们略显荒芜的坟头时,我又想到了之前四姐弟关于守时的话题。当百年之后我们也躺在里面,这样的争论毫无意义,人生,只管做好自己就行,其他的,交给清风,清风会把愁绪也会把名利吹得无影无踪。
门口祭祀
每年的上坟,最后一个节目就是在门口祭祀长眠在淳安的外公外婆和舅舅,每年的这一环节都是由母亲来主持的。
母亲的母亲是外婆,可惜外婆在母亲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年幼的她被送到她的外婆家寄人篱下。小时候不懂,总是追问母亲,我们为什么没有外婆,现在想来,每一次追问都像一把刀,深深刺痛母亲渴望而敏感的心。(写到这里我泪眼模糊……)
祭祀活动开始了,“有文化”的父亲突然调侃了一下母亲:“你肯定偏心的,给自己的父母亲多烧一点纸钱的……”
母亲想都不想就对着一堆纸钱念叨着:“按道理是要多给点,可是你们只生了我,一天也没养我,有时候想做个梦,又不知道你们长啥样……”母亲用手掌摸了一下面颊,我发现她的眼里有泪光在闪动。
想起李宗盛《我终于失去了你》,“当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荣,当四周的掌声如潮水一般的汹涌,我看见你眼中伤心的泪光闪动”。
母亲没有文化,却有真性情大智慧。我可能遗传了母亲的基因。(🤭🤭)
清明记事,记的是小事,想说的是大事。对老人好点,尤其是母亲,有机会多去吃吃母亲烧的饭菜;对家人好点,尤其是姐妹,多一个电话问问近况,人生不长,顶多三万六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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