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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于格
-01-
我经常给大一的同学布置一个作业题目——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交上来的作业中，有两个字会以极高的频率出现——迷茫。
这似乎是每个人在迈入大学之后的一种感受，你我都不曾例外。
每次看着这群二十左右的孩子，心底似乎有两个我也要跃跃欲试地发表对于“迷茫”的感慨。
三十岁的我——“大家要珍惜当下啊，不要等到结婚生子之后才发觉时间的珍稀和宝贵，blablalbla……”
二十岁的我——“于老师，您随意，您继续，反正叨叨了也没用，该迷茫还是要迷茫……”
出于过来人身份的碎碎念，毫无用处与价值。
今天，不想写，我们该如何去应对迷茫。
我想换一个角度思考——如果生活不曾有过迷茫，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能，中学也好，大学也罢，每一个新的阶段，你都前景明确、目的清晰；
可能，生命的不同时期，你都斗志满满，朝着那个唯一的愿景去努力去奋斗；
可能，几十年的历程中，你都不曾改变过生活规划和人生目标，并为之骄傲；
可能，……
各种可能，听起来，似乎很美好。
可是，从始至终，不曾有过别的可能性进入你的意识，不曾幻想过另一种不同的选择和道路。这样的生活，像是一条笔直的线，一路从起点看到终点，难道，不是很无趣吗？
并且，如果存在“生活不曾有过迷茫”的先例，试问，在最初的起点，是谁定下了那个让你不用再迷茫的人生目标？
真的是你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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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十三年前，高考落下帷幕、尘埃落定，家里最年长的哥哥建议我，选个师范专业吧，女孩子当老师挺好。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刚刚结束了逼仄的高中教育，心里像是住着一头撒了欢儿、不受约束的小野鹿，这头小野鹿大声在喊，打死都不要当老师！！！
我按照自己内心的意愿，选择了一个难就业的冷门专业，带着想成为一名“心理咨询师”的梦想，一头扎进了我的母校山东师范大学的怀抱（PS，心理学是师范院校的非师范专业）。
如今，十三年过去了，我依然感激在那个人生的十字路口，朴实的家人给了我充分的自由，让我选择了为之热爱的心理学。
十年前，作为一名实习生，我生平第一次站上了讲台。
第一堂课很“尬”，主题是“想象”，我自以为准备了两节课的内容，但十五分钟就讲完了，和学生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眼瞅着校方的指导老师按捺不住要冲上来救场了，为了不给母校丢人，我眼一闭心一横，开始给学生忽悠心理学，讲梦，讲潜意识，讲弗洛伊德，撑过了余下的三十分钟……
就是这样“尬尬”的经历，却让我突然发觉，和别人分享知识原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从别人的表情和神态中得到反馈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自此之后，“当老师”这个想法，慢慢从脑子里冒出来，并渐渐演变为一条越来越清晰的路途，指引着我走到了今天。
这学期，我把这段经历讲给学生们听，想告诉他们，没有尝试之前，不要轻易否定一件事情。
故事的最后，我成为了一名老师，回到了哥哥为我规划的起点，但似乎又是一个截然不同的起点。
-03-
人为什么会迷茫？
我想，大概是因为未来有无数种可能性，而我们不知道哪种可能性是最适合自己的。
从这个角度看，迷茫的背后代表着一种摸索，对价值和意义的探求。
那么生活的价值与意义，到底在哪里？
也许在最开始，这种价值和意义的赋予，来自于家人，来自于社会，来自于我们所见所闻的各种“标杆”。
可这些外部的“标杆”、适用于他人的规则，在未曾经历之前，对你来说只是虚无。
有些迷茫，也许是外部标杆和内心探求的对抗，是世俗价值和自我价值的冲突。
前段时间看沈复的《浮生六记》，“浮生”二字引自于李白的诗：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看到这几句诗的时候，感觉仿佛天地与光阴、时间与空间，澎湃而来，呼啸而去。与万物相比，人这一生，极其短暂，甚至渺小。
我们匆匆忙忙，焦躁不安，以此为代价去追求的那些东西，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有哪些追求是内心真正所求，又有哪些追求是迫于社会对比而生的贪欲？
或者，两者纠缠在一起，当人心不够平静的时候，追求也不甚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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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欧文·亚隆在《给心理治疗师的礼物》中写道，我们人类似乎是一种追求意义的生物，但是不幸我们被抛入一个没有内在意义的世界。
这个内在意义，没有人能给你，只有你自己能给。
更恼人的是，这个内在意义，不仅没有标准答案，还并非一劳永逸。
所以，十九岁，上大学的时候，我会迷茫，二十六岁，走出校园的时候，我会迷茫，三十而立，拥有婚姻和孩子的时候，我依然会迷茫。
迷茫这个阶段性的主题，会带来每一个新阶段的思索和探求——我在乎的，我追求的，真的是应该去在乎和追求的吗？
可能在人生这条很漫长的道路上，我们会一次次修正所提交的答案，在一次次的迷茫中，不断地质疑和重建，探求生活的意义和价值。
史铁生曾说，人，就是歧途，是歧途养育了我们这种动物。
因为，没有谁能够保证，自己脚下的道路和方向是独一无二的正确。
但也正是因为迷茫和迷茫背后的摸索，我们会渐渐从混沌中找出一丝光亮，从浮躁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当然，这种光亮和方向未必是人生的标准答案，又或许，根本不存在人生的标准答案，而活着的意义，就在于这个不断迷茫和探求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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