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容易做的是批评别人,最难做的是接受别人的批评。说批评别人容易,是因为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或事,对于任何事物,如果从缺陷向完美看,看到的是好或更好,而最好却只能在更高更远处,高远到飘飘渺渺、杳无音迹,而若是从完美向缺陷看去,便只能看到差和更差,与完美更是背道而驰了。所以我们只能追求完美,却永远得不到完美,就是说不管自己如何地凝神聚力,如何地费尽心思,到头来展现给别人的只能是一副有瑕疵的作品。
鸡蛋里是挑不出骨头的,但如果孵出了小鸡,鸡蛋里也就有骨头了,批评家盯着的未必是鸡蛋,更多的是将要孵出的小鸡,所以批评家看到的蛋壳里的小鸡,那么他看到的蛋也就不是纯粹的蛋了。批评起来就是这么简单,每个人都会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评判标准,这个标准能肯定的只是“有”,而至于这套标准到底标不标、准不准,怕是自己心里也未必有底,因为它是有弹性的。还是以鸡蛋为例,如果实在等不到小鸡孵出来,就算等不到蛋里长出骨头,那么这个蛋的圆头不够圆,尖头不够尖,也能说明这不是一个好蛋,怎么样的圆圆尖尖才是完美呢?评判的人自有标准。
在批评和接受批评的过程中,批评的人发言结尾时常会用“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做委婉的掩护,为自己挑鸡蛋的标准掩护。而接受批评的人也常常用“有者改之,无则加勉”做无力的辩护,为自己接不接受批评做态度上的辩护。而对于批评的具体内容到底是“有”,还是“无”呢?说者和听者或许会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而既然是心照不宣,那么在眉来眼去之间,便很有可能会传错了情、会错了意。有有时会被当做了无,无有时也会被当做了有。而极少有人会真正打心眼儿里承认自己的不完美,那么对于批评者的批评,被批评者大多会自然而然地把它们当做需要加勉的内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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