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圈W5A】看病

一

下午两点的医务室，总是空荡荡的，阿离通常会在这个时间来这里。

“是感觉胸部隐隐发痛吗？那你得做个B超了。”唐医生边说边在键盘上敲着什么。阿离和往常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唐医生修长的手指，可能是空调温度开得有点低，阿离好想让唐医生抱抱她。

B超室在二楼的尽头，整个楼道里只有阿离的脚步声，星期一下午这里基本没有病人，虽然外面是三十八度的高温但里面仍旧很凉快，甚至有点阴森。她感觉走了好久才到B超室，B超室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对面是饮水机，这里光线不好，即使中午，也总感得是黎明或是傍晚。

胸部有一点点增生，在正常范围之内。唐医生照例叮嘱阿离多锻炼身体，开了几盒药，阿离点点头，离开了医院。

她拿出手机给阿伟发了条微信：近日胸部疼得厉害，刚刚去了趟医院，是乳腺增生。

阿伟是阿离的男朋友，在一起八年了。

“医生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要怎么治疗，疼得厉害吗？要我请假陪你吗？”阿伟打电话过来着急地问。

“不知道，还行，不用了。”阿离条理清晰地一一答到。

“嗯嗯”

他工作很忙，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阿离知道阿伟没日没夜的加班是想给她一个家，然而在深圳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又谈何容易。

二

阿离打开衣柜，挑了一件最性感的裙子，擦粉，描眉，涂口红。

阿离的衣柜里基本都是各式各样的卫衣，裙子很少，大都是少女风。现在身上这条是过生日的时候姐姐送的，从来没有穿过，像旗袍但胸部以上都是露出来的，太过贴身，显得胸部格外突出。

出门前照了照镜子，觉得缺了点什么，她打开抽屉取出了条银项链。这条项链是阿伟用他第一个月工资买的，现在有点发黑了。

“麻烦挂一下外科唐树江医生的号。”阿离向窗口递了两块钱。

阿离不喜欢那女人看她的眼神，有些许玩味，探究，暧昧。接过挂号单就逃跑似的离开了柜台。

“头疼得厉害，白天老是打不起精神。”

“那你晚上几点睡觉？”

“三四点钟吧。”

“是睡得太晚了，我给你开点安神补脑的药，注意休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发微信咨询我。”

“嗯”，阿离拿着药单起身离开，轻轻打开门。

“今天的裙子很适合你，很漂亮。”

阿离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那炽热的眼光：“谢谢。”

她拿出手机找到“嗯嗯”，按了拨通电话，电话通了：“怎么了”

“头疼得厉害，医生说脑神经衰弱”

“嗯嗯，好好休息。”

通话时间10秒，阿离微微苦笑。

三

阿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手机响了，是唐医生的微信消息。

唐医生：睡了吗

阿离：没有，睡不着

唐医生：我陪你

阿离：谢谢

唐医生：身体好点了吗

阿离：好点了

唐医生：你有男朋友吗

电话突然响了，阿离没有接。

这么晚了肯定是阿伟打的电话，他一般都会加班到凌晨三点。

阿离会等到第二个电话再接，边接电话边假装打哈欠。

刚刚谈恋爱那会，阿离生气的时候总不接电话，直到阿伟打第十一个电话。后来阿离发现阿伟打十个电话用的时间越来越短，阿离还是会等到第十一个电话的铃声响起时平静的说：我不生气了。

今天晚上第一个电话的铃声格外漫长，阿离觉得过了好久好久，第二个电话的铃声终于响起，接起电话，阿离的哈欠还没有成型就听到对面传来女人的声音：“你好，请问是张伟的女朋友吗？”

阿离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是“嗯嗯”两个字。

“我是他同事，他心肌梗塞，医生们已经尽力了，节哀顺变……”

阿离挂了电话，呆呆盯着窗外。一定是搞错了，刚刚一定是骗子，偷了阿伟手机。过一会儿他就会借别人手机给阿离打电话的，周末他还会过来看她的，他们会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她一定要陪他看球赛，一起去一趟拉萨，这个周末就出发。

阿离起身开始整理房间，把抹布拿起又放下再拿起。她蹲在地上，脸在静默中扭成一团，渐渐麻木。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无法集中精力想点什么。怎么可能，昨天晚上还打过电话，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死了呢。她拿出衣柜所有的衣服，塞进洗衣机，直到塞不进去。

阿离拿起手机，拨通了阿伟的电话，却又立刻挂断了。

她打开微信回复唐医生：有

阿离打开柜子，把里面所有的药都扔到垃圾桶，所有的药都没有拆封。